“呵…皇上,您还真是不受虐不快活,很好,很好,既然如此,我真乙就奉陪到底了。”发垂落,遮住他的面容,连带着冰冷怨毒的表情也遮了去。
言南皓装作什么都不明白。
“你好好休养,朕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晚些再来陪你。”
“…”真乙只是讥讽一笑,言南皓离开的背影僵了僵,最终还是如常地迈着步子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真乙的表情露出了几分疲惫。
小师弟死时的场景还在眼前…
全身打了个战栗,无意间碰到了一件东西,他低头一看,手拿起,是小师弟身上常年佩戴的铃铛。
白皙的手指握住,轻轻一敲,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是小师弟在他面前走动时发出的声响。
他抬唇温柔地笑了,然后笑容僵住。
铃铛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很清楚,只有言南皓的允许才可能办到,甚至有可能是对方亲手放的。
表情变得麻木僵硬,这时,德喜带着几个宫人进来了。
“真乙道长,让奴才们伺候您喝药用膳吧。”
把铃铛揣回怀里,真乙抬起有些疲软的手接过湿润的棉布,自己一边擦脸一边问:“我昏睡了多久?”
“一年多了。”德喜笑着回答。
“一年多?”真乙交换帕子,接过漱口水漱了口,也没再多问,想必让他醒来言南皓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端起药一饮而尽,“敢问公公,我小师弟葬在何处…”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人给他收尸吗?”
真乙甚至悲观地想,说不定言南皓这疯子疯到连尸体都不放过要拿来泄愤呢。
“小道长安葬在皇陵旁边的一处风水宝地,真乙道长您放心,小道长的后事,按皇上的要求,很妥善地安排好了。”
心念不可控地一动,但真乙压了下去,他垂下眸子,半晌勾起一个冷笑,这样又如何,依旧于事无补。
只是徒增可笑罢了。
…
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也许是身体到了极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深夜,屋子里点着橘黄的灯,外面有呼啸的风声。
言景笙睁着眼缓了一阵,梦里小狐狸没有死,还在他怀里撒娇,让他觉得那里才是现实。
可是梦终究只是梦,他始终得清醒。
捂着肩膀慢慢地坐了起来,床帘就被掀开,柳不语站在他面前。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彼此挪开视线。
柳不语道:“醒了?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嗯…”言景笙心里现在特别不是滋味,现在又添上了几分奇怪的酸楚,柳不语没有真的如他所说的离开,又开心又难过,难得扭捏和小女儿的情态。
柳不语端药过来,言景笙要自己喝,他也不勉强直接递给了对方,然后木着一张脸宛若黑煞神一般坐在床边。
被这样的柳不语盯着,连喝药都觉得不自在。
“你在不痛快?”
“嗯,心里挺不痛快的。”柳不语非常直接地说。
嘴里苦心里也苦,却被这样的柳不语弄得想笑,“你还不痛快上了。”
“我活了三千多年,第一次有人叫我走。”柳不语看着他,“烦躁的是,我自己觉得我不能走。”
“…”把药喝完,擦了擦嘴,言景笙道,“我…这是为彼此好。”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皱着眉想了阵,“太晚了,当初你就不该来招惹我。”
这话就有些孩子气了。
尤其是对方还板着脸数落。
心莫名就踏软了下去,言景笙手指抠着床面,努力用轻松调笑的语气说,“怎么了,陷进去了无法全身而退了?”
“我不知道。”柳不语回答得快而干脆,“总而言之,我不会走,没法走。”
“那就留下来好了。”虽然有趣,却实在没有精力逗对方,“小柳,把吃的端过来吧,饿了。”
他必须尽快振作起来,要做的事还很多,特别是…宝宝还等着他去安葬。
柳不语把吃的端到他面前,撑起小床桌,看着对方近乎自虐般的进食,抬手一挥,言景笙面前吃的全都消失不见了,就拿着一个空碗。
“吃不了就不要勉强。”柳不语说。
把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咽下,言景笙哭笑不得地看着柳不语,“我又没说我吃不了…”
“我又不是瞎。”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心里有事,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对自己。”
“…好吧…”把空碗递给了对方,言景笙忍着疼躺回了床上,清咳了几声,“小柳,我要睡了,你先离开吧。”
又被赶走了…
如果狐狸尾巴在的话,一定已经不高兴地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