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 兄弟二人也只撑起一道山水幻幕, 并不搭理。
再后来,便有仙人发现了躲在这处的凡人俗民。
面对着飞来拿活人性命取乐的仙家们, 兄弟俩只在一旁漠然视之,既不加入,也不插手制止。
他俩不会同流合污,但也决不会贸然出手惹祸上身。
疯仙们陷入魔障,却没有迷失心智。
这里有同道隐居, 仙人寻乐消遣的时候便不会断毁此处山脉石基,也不会将锦绣山林灵气抽干摧败成绝地。
他们只把此地人类当成玩具肆意凌虐。等兽人俗民们尽皆被玩死了,仙人便会离开。
留下的血肉泥沼被时间掩埋, 遍地血污化作肥沃的黑土地,不出二十年,还会吸引下一波逃难躲藏而来的凡民……
周而复始, 兄弟俩的归隐地越发灵秀, 每隔几十年吸引来的族群难民也越多。
可每次过来的族群个数多了, 单个族群里的人数却越来越少。
这里变成了一处陷阱,引诱来无数族群种绝望恐惧的弱小俗民, 然后再由群山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没落消亡。
袁思崖毕竟是正道修士,再怎么断情绝欲, 心里也有一份仁义操守。
开始时此地兽人身死的确与他无关, 但不可否认的是, 正因为他兄弟二人的存在,才导致此地逐渐成了仙人们留下的一处诱饵猎场。
可修行不易,他不会为了兽人俗民就跟此界数以万计、神通广大的仙家们贸然对上丢了性命。
第三百年,过来寻乐的疯魔飞仙再来时,袁思崖终于下了决心,这次以后,就将此处诱饵宝地毁作焦土后离开。
山顶幻幕内,看着血泊地奔跑爬行惨死的俗民兽人,还有漫天跃闪的剑光,他本还在挣扎犹豫。
却不想最先忍不住的,是向来冷心冷肺、看不起俗民的珑吉魔君。
“那是一个雨后的黄昏,山林空气清新,我与珑吉正在山上对弈。
忽而雷火降世,潮润的村落蒸腾起白色浓雾,随即火光冲天,山脚下那个村子便噼里啪啦燃了起来……”
“直至今日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妙法祥云之上,站着十三个仙人。
八个从大陆飞升而来的人修,其中两个我还认识。另外五个则是从其余小世界飞升上来的妖仙和鬼仙,他们嘻嘻哈哈地站在云上,随意向下扔着陨星雷火,一边还抚掌大笑,指指点点,好似在打赌看蝼蚁们能从火雨里跑出多远。”
空气中尽是血肉焦枯的气味和火舌卷起的烟灰。
袁思崖弃了棋盘默默看向山下。
这时有个小兽人抽噎着误打误撞从幻幕阵眼处闯了进来。
它瞧见阵内两人后立马炸毛,止住哭声,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随即犹豫了一下,四爪伏地绕着二人跑了。
可跑过了几步,它又捡了几块石头远远扔过来,示意两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屏声凝神,跟着它一起逃。
袁思崖一袖子将那小兽人拂到百里外的安全地带,回头正要跟好友诉说商量,却见珑吉不发一言,双手成爪径直撕开了山水幻幕。
魔君仰头,看向天上那群望过来跟二人微笑点头打招呼的仙人,抬手便是百余道奔雷剑光。
雄壮粗豪的汉子回头望向清逸道人,目中似奔涌着流火,“什么狗屁飞仙邪神,老子忍不了了!”
袁思崖正要伸手,小师叔连忙用灵力驭托着茶壶飞起,给师兄手中已然空了的茶盏注满温热茶水。
他没有拒绝,品了品茶润唇,似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眼中却荡开温和的笑意。
“许是掌教的位子坐久了,我总是瞻前顾后想得很多,却原来都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锁链。
我早看不惯这群疯仙,却又优柔寡断。怕动手招致来的后果太过严重,还怕连累到兄弟,再连累到往后飞升过来的同门弟子。”
“可珑吉这莽汉,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坐稳大魔君的位置的,狗脾气一样,只一句看不惯,说翻脸就翻脸。”
前孤鸣山大魔君珑吉,在大陆留下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魔徒的肆无忌惮与霸道,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珑吉自入道起便好勇斗狠,嗜战如狂。
曾在地阶巅峰就敢独身一人跑去别派拜山求战,指名要挑战人家剑术最强的长老。
魔宗派人唤他回去,他也梗着脖子不听,只说生死有命,修者阖该一往无前,对战切磋若输了便是技不如人,死在别人手里也是活该。
还讥讽不应战的是缩头乌龟,传讯叫孤鸣山来领人的更是无胆鼠辈,直把人气得火冒三丈。
但他又着实天资过人、本领高强,一路从三流小宗挑至一流大派,越战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