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罪恶的血,根本没有延续下去的价值。
朱七七看着她已经染上狰狞的面容,嘶声道:“你恨的既然只是快活王,为什么又要害我们?为什么?……我们究竟又和你有什么仇恨?”
白飞飞敛去眼中的暴戾和疯狂,在他人未能察觉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杀死你们?……这理由可不止一个。”
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她喃喃地道:
“我若不将你们献给快活王,他又怎会如此信任我,如此看重我?……你们正是我进身的工具,这就是我第一个理由。”
朱七七惨笑,道:“你还有别的理由?”
白飞飞定定的看着她,话语中已是含了蜜似的甜,水般的柔意,言语难述的万千缱绻:
“自然还有……我是个不幸的人,我这一生的命运,已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果,我决不会眼看你们活在世上享受快乐。”
她的眼前似乎看见了暗无天日的幽灵宫,看见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也看见了那个女人温柔却恶毒的眼。
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刺得她几乎是疯狂地大笑起来:
“只恨我力量不够……我若有这力量,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人全都杀死,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这样病态的疯狂,恨到连自己都恨的绝望,几乎一瞬间堵得朱七七说不出话来。
她喃喃地反问道:“那么,你自己活着又有何乐趣?”
什么是乐?什么是悲?白飞飞不知道,但是她想听,她也无所谓告诉她:“我?……你以为我想活着?”
“告诉你,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是为了‘死’而活下去的。生命既是如此痛苦,我只有时时刻刻去幻想死的快乐。”
他们约莫是无法体会到白静是如何毁了白飞飞的。
无数个夜不能眠的夜晚,她闭着眼,装作自己陷入了无梦的甜香里。
而母亲就坐在她的床沿,伏在她的耳边,不停呢喃着,告诉她——仇恨了尽的那天,勿要活于世间。
极寒永夜之中,她的话语如同恶魔的呢喃,逼得白飞飞和她自己都几近疯狂。
这是她第一次悲哀的意识到,她的母亲已经被仇恨所逼垮,在自我的放逐和无尽的徘徊之中走向了毁灭。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母亲从未爱过她,哪怕是一瞬的时间。
☆、[拾壹]恨入骨髓
“坐在高高的骆驼上,走过夕阳下的沙漠,这是否也颇有诗意?”
“朱七七,你想和谁坐在一起呢?”
白飞飞纵马而来,笑容灿烂,宛如沙漠中的明珠,漂亮得如同骄傲的公主。
朱七七却不愿同她说话,只是咬着牙,倔强的不开口。
白飞飞微微一笑,话语中却是诉不尽的危险和诡谲之意:“你不愿意睬我,是么……好。”
她面色猛然一沉,似乎被激怒了一般,她以鞭梢指着王怜花,道:“将这位姑娘和他放在一匹骆驼上……王怜花,我总算对你不错,是么……”
想到王怜花对朱七七的爱而不得,一腔算计最终仍然作他人嫁衣,全了沈浪和朱七七的一片相思之情,白飞飞就想笑。
而她也确实笑出了声,那样的明朗快活,似乎都染上了几分带着明朗的味道。
她转身离去,头也不回,身后,却传来朱七七撕心裂肺的呐喊,几乎肝肠寸断:
“白飞飞,求求你……求求你,这已是我们最后一段路了,你让我和沈浪在一起,我死也感激你!”
求我?为了沈浪,她竟低头得这般毫不犹豫,委实令人恼怒。
白飞飞没有回头,纤细的手缓缓攥紧缰绳,那过于紧绷的力度甚至让白驹发出一声轻轻的嘶鸣。
她想让朱七七恨她,恨入骨髓的恨。
倘若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一辈子都没有恨一个人的机会,那么她来教她。
朱七七的性格很烈,也敢爱敢恨,但是她太过于良善了,不管有过怎样的痛与伤,只要给予一点的善意,她都会选择原谅。
但是白飞飞不想要这样,她想要朱七七恨她,铭心刻骨的恨,一辈子都难以淡忘。
白飞飞知晓自己已经疯了。
或者说,这些年以来她一直都疯着,只是从未有过如此痛快和放纵的时候。
大仇将报,大限将至,她还何惧有之?
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便是恨,而恨往往能让人脱胎换骨。
对朱七七而言,什么才能让铭心刻骨的恨呢?
如果……如果爱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如果爱人半生都对另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如果爱人最终惨死……
如此,哪怕善良如同朱七七,也会去恨的吧?
她总是不希望那些人能够活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