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却见那那姑娘微微一呆,又傻又可爱:“银子我未带着,但……但过两天……”
所以……身无分文,仅凭一腔热血和莽撞的善良便开口介入这场欲望的争夺吗?
真是又蠢,又傻。
白飞飞自诩自己是天下间最聪慧最恶毒的女子,她最看不起的,本就是这样有貌无脑的蠢女人。
只怕是被人卖了,都只会帮着别人数钱吧。
朱家千金,朱七七。
名震天下活财神的掌上明珠,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朱家七姑娘。
隔着一片光影和欲。望的屏障,白飞飞看着那个骄阳般炽烈的女子,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光芒与阴影。
咫尺天涯的距离。
“飞飞,自此以后,你便是这位朱姑娘的人,还不快过去?”
白飞飞听到男人恶心的呼唤声,她迈步,走过这光影糅杂的斑驳碎影,一步步地走到那个女子的面前。
朱七七还有些疑惑那个肯为自己做担保的穷酸老头是什么人,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女子走到了自己的身前,目光中是无限的欢喜,无限的温柔,和无限的羞涩。
她盈盈拜身,声音是鸽子般的温顺与柔软:“难女白飞飞,叩见朱姑娘。”
朱七七连忙伸手拉起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白飞飞扯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却没看到那温顺柔弱的少女瞬间曲蜷的手指,和敛下低垂的长睫。
她的目光落在她们都相似的白衣上。
看上去同样的纯净和无暇,雪似的白,但一个是盖在雪下污臭的腥气,一个是开在雪上的皎白梅花。
接下来发生的一场闹剧,白飞飞都无心注意,哪怕王怜花如同寻偶的孔雀般非要在朱七七面前展示他漂亮的羽毛,白飞飞都没有对他投去一个目光。
朱七七冥思苦想,又傻又呆,但即便这样,都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娇憨可爱。
白飞飞小鸟般依偎在她的身旁,唇角还挂着温柔可爱到令人心动的笑。
但是等到朱七七想明白王怜花的身世后,她的面色霎时惨白——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如此不堪的回忆,就是来自王怜花。
直白地面对男子的欲念,那种邪恶和几乎要将她包围的气息,哪怕逃了出来,都让她觉得恶心和畏惧。
白飞飞敏锐地感觉到了朱七七的颤抖,她几乎是手软脚软般的站起了身,甚至不敢再看王怜花一眼,转身,仓皇而逃。
白飞飞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嘴唇一张,就是一声凄婉的呼声:
“朱姑娘,带我一起走啊……”
☆、[叁]皮下白骨
白飞飞从未想过再见朱七七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她容貌如仙如画,她却变作鸠盘无盐,猛鬼夜叉。
那是一个僵滞且口歪嘴斜的麻皮丑妇,丑得让人看一眼都心生作呕,但是白飞飞却看到她的眼睛,仍然是火焰般炽烈而明亮。
她不动神色的瞥了一眼她身旁的老妇人,只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柴玉关……不,快活王摩下色使——专门为快活王搜集各地的倾城绝色,化妆成这样僵直不能动弹的丑妇,带到快活城,献给快活王。
朱七七那般绝世的姿容和好颜色,又那样愚蠢,被抓住,也不甚奇怪。
看着朱七七瞪大的眼睛和眼中的欢喜与祈求之意,白飞飞只是看了她一眼,一种似是怜惜似是安抚的凝视,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那刺眼炫目的眼神如同熄灭的火焰,瞬间便心死如灰。
哪怕她面容丑恶如此,白飞飞却能那样直白地感受到她的失望和心灰意冷,清晰得连白飞飞自己都感到微微的诧异。
养在深闺不知事的天真小姐,白飞飞不知晓朱七七为何要在江湖上闯荡,甚至于将自己害到这种境地。
当一个永远快乐,永远天真,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难道不好吗?
白飞飞心中冷厉地斥责着这个愚蠢的女人,但是心中百转纠缠,却分外明晰地思考着如何利用色使以达到接近快活王的目的。
白飞飞从未想过朱七七是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性性子。
“哗啦啦”的一声脆响,白飞飞回头看去,却正好看见朱七七倒在瓷器碎片上,以一种决绝得仿若寻死般的姿态。
蠢,白飞飞这样想着。
但是即便如此,白飞飞还是站起了身,匆匆走过去扶起她,看着她欲哭无泪的眼眸,白飞飞竟觉得有些微的愉悦。
她掏出罗帕,轻轻地擦拭着她脸庞的泪痕,柔声道:“好姐姐,莫要哭了,你虽然……虽然有着残疾,但……但有些生得美的女子,却比你还要苦命……”
说着说着,她眼睛一眨,眼泪竟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