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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遇见了一只地缚灵(37)

作者:山野里 阅读记录

民警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问:“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还有事。”

逐客令下得很明显。

夏初连忙说:“那你能看到万里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去世?”民警又看一眼夏初,又落回屏幕:“他去世了?”

这个问句令夏初也疑惑了:“他没有吗?”

“他有吗?”

“他有吗?”

“这里没写他去世了啊。”

“啊?”夏初再次站起来想走过去看屏幕,被一把拦住:“你坐好。”

可是夏初心里急得像一千只蚂蚁在啃噬:“他真的还活着吗?”

民警沉思一会,正色道:“他是失踪了吗?”

夏初点头。

“那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去了别的地方,二是他被害,但事情还没有暴露。”民警起身,拿过来一张纸:“你可以先填一下相关信息。”

但是夏初已经怔住,万里既然已经成为地缚灵,再结合民警的推论——

只剩一个最怕的结论。

万里说:“不用填了,夏初,我们走吧。”

*

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所迷离。

常年家暴儿子的万晁,会突然被万里故意伤害?万里因此没有念大学,而是入狱九个月。那在这之后呢?他又去了哪里?万晁为什么又突然自己住进精神病院?万里真的是被人谋害的吗?

这些问题像一团迷雾一样笼罩在夏初头顶,好像不管多大的风也吹不散这层阴霾,晴空永远无法露出。

夏初问:“万里,你有想起什么吗?”

万里摇头:“没有。”

“不然你不要想起来了吧。”夏初突然哭起来,她不愿万里看到自己样子,转过身,用手捂住脸,只剩肩膀轻轻抽动。

“你会离开我的,万里,我不想你离开我。”

“好。”万里说,“不找了,也不想了。你别哭,夏初。”

他其实只想说最后五个字。

但是夏初无法停止抽泣,她觉得心痛得要死掉,这种清晰的,因果也明确的心痛,是她自己的心痛。

她不愿万里再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甚至痛苦的回忆,但她很想帮助万里去承受、去分担他过去的伤痛。

她不希望万里离开自己,但也不希望万里被永恒地困在此地。

毕竟,她出发的初衷是——万里也应该从他所描绘的虚无中被解救不是吗?

她鄙视自己的自私,也万般不舍即将到来的分离。

她怎么能够眼看着这样的男孩从自己的生命力完全抽离呢?他们原本还拥有幸福的一生才对啊。

“你转过来,夏初。”万里叫她的名字,声音放得很轻。

可是夏初没动,她不想让万里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也不想面对自己自私的内心。

万里说:“夏初,我不能走过来,但是我想看看你,所以你转过来好吗?”

这句话一出,夏初哭得更加大声。

像是最终抵挡不住洪水的、年久失修的大坝,被水冲垮的一瞬间。

万里就是这来势汹汹的洪水。

夏初缓缓转过身,她看着站在原地的万里,泪水迷蒙了双眼。

“万里,你还想找到你成为地缚灵的真相吗?”

“想。”几乎没有犹豫。

于是夏初也坚定了眼神:“好,那我们就去找。”

*

夏初通过民警的帮助,找到了当年经手万里故意伤人案件的律师。

律师对万里的印象很深:“很漂亮的孩子,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剃短发的女孩。”

王璐如今已是律所合伙人,经手案件几乎没有败绩,除了万里那次。

她没见过如此不配合的当事人,几乎就是放弃陈述,问问题一概不理,提出有利证据也直接反驳——她记得很清楚,万里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加上他不经意露出的手臂上 的烫伤,因此她一直怀疑万里常年被父亲家暴。

可是万里一口咬定,说那是自己不小心勒的,与万晁无关。

王璐至今还记得法庭上,听到万里这样反驳自己后,万晁的表情。

那种得意,狡黠,又鄙夷的神情,像角落里偷生的蟑螂一样令人恶心。

如果没有分析错的话,万里从小就受到万晁的家暴和虐待,事发前,万晁曾对万里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而后两人爆发争吵,然后万里将万晁推下楼梯,造成万晁手臂粉碎性骨折,终身不能治愈。

王璐曾试图能够走近万里的内心,她可以放弃为万里辩护,但她想知道为什么。

可是万里就像一座冰山,你永远也无法融化他。

甚至无法靠近他,因为一不小心,你就会被他的寒冷冻伤。

就这样,万里最终被判服刑九个月,因此错过了美院的报到。可他本人却表现平平,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是她这个外人连声说可惜,甚至那几个月见了人就在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