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走得太多了,我原本满满一箱子的名帖,现在连箱底都铺不满了。所以,那些亲眼见过陛下功业的人死得差不多了,他的功绩仿佛成了传说,被后来人吟诵。就像庙里高高在上的佛祖,虽然人人都拜,但人人都觉的遥远,与自己不相干。虔诚不再,人云亦云。所以,神仙要时不时显灵一回,让愚夫愚妇记住他的法力。陛下也要时不时重申一下权威,让冒犯他的人付出应有的的代价。”
英国公听得半懂不懂,十分难以理解:“就为这?谁冒犯陛下了?”
“你说呢?”老国公反问。
英国公迷糊,“我哪儿知道?”
“你还不如九娘呢!”英国公突然生气,以往自嘲说家中没有帅才,现在倒是一语成谶。“安国公不告而别,又算计请辞折子在后,不见陛下连安国公世女都没有册封。当年是陛下主动提出,待木氏姐妹如子侄,如今她俩写折子请罪,说擅自穿了皇子规制衣服,逾越失礼,陛下也只是留中不发。明白了吧?”
“安国公得罪陛下,和陛下出兵吐蕃,有什么关系?”
“朝廷能打云南吗?”老国公反问。
“不能!”这次英国公答应得斩钉截铁,安国公对朝廷素来顺服,也不能因为皇帝一点儿小心思,就和一位封疆大吏、一位占理的国公开战啊。
“所以,杀鸡儆猴!朝廷又不需要在吐蕃杀得三进三出,真把吐蕃收归中原。只是用兵势压迫其他两家,迫使他们倒向大齐。到时候是扶植先来一步的松日赞普,还是册封三家,令其三足鼎立,只能依靠中原,都是可以再议的。重要的是让安国公明白,朝廷不是没有能力打,而是爱护百姓,她的荣华富贵都是圣恩。明白吗?”
英国公还是没有点头。
老国公继续解释:“若是攻打吐蕃,安国公难道能置身事外,她也要出兵。云南也太平的二十年,是该让安国公放点儿血了。至少新式布匹不要卖得太多价太低,江南纳绢纳粮的人都少了。也不要把织布机卖得太贵,商人百姓一边骂贵得丧良心,一边掏钱买。朝廷金银流向云南,陛下已经很不悦了,安国公还耍无赖直接跑了,陛下这口气不出不行!”
“就为了一口气,陷百姓于战火,非明君……”
“吐蕃就真的一无是处?牛羊马匹、金银财帛、人口地皮,难道不值得去取?”
英国公还想反驳,老国公却道:“陛下心意已决,你还是想想领兵人选吧。”
每家几乎都在上演相似的场景,臣子们从各个角度给陛下找理由,既然陛下说要要打,那一定是论证充分的,只是他们暂时没想通其中道理。
威望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能凝聚人心、统一思想。为什么个人崇拜会衍生出许多后来人看着发笑的傻事,因为领头人在之前已经做过无数类似的事情,当时也有人笑他,可跟随他的人一次次成功,把傻变成了特立独行。所以,无数次成功经验累积起威望的高山,山下的人只能仰望。
“该派谁领兵呢?”第二天小朝会,议题变成这个。
“儿臣请命!”太子第一个出列请战。
“殿下不可!”
“我儿不可!”
皇帝和臣子同时反对,太子自古以来就不是能出征的身份,太子是国本,稳固最重要。皇帝立了太子,还能出去浪一浪,太子是绝对不可能领兵出征的。乱世除外。
太子不行,二皇子立刻跟上,“儿臣勤学苦练多年,亦有报国之志,愿为父皇分忧尽孝。儿臣到了军中,定与兵士同吃同住,听从主帅指挥,绝不以皇子身份骄人。若是父皇不愿,儿臣愿为一小兵,也要上战场杀敌,解救吐蕃百姓于水火。”
皇帝思考许久,叹道:“你去,是跟着老将学经验,军中没有皇子,只有主帅与将官、将官与士兵,军令如山,不许胡闹。”
二皇子听到此话,眼睛都亮了三分,自己终于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等他也建立威望,拥有势力,他的婚事就不会成为砝码,还是退而求其次的砝码。
不出英国公所料,主帅的位置果然落到他家身上,不过不是他,而是他的嫡长子,英国公世子。世子正值壮年,身体健壮又经验丰富,正是一个武将最好的年华,再来一场匡扶小国的战役,足以在族谱中占上一页。
英国公世子作为主帅掌中路军,二皇子为其副将。剩下的两路军,就要落到地方军队身上。
吐蕃与三个地方接壤,四川、云南、青海。太/祖保留了令人熟悉的四川、云南两个名字,青海还叫河湟。
于是,朝廷的紧急军令飞快传往三个地方,四川没有皇族镇守,又占据天府之国的繁华,不抽大将,只调集一部分士兵和大量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