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人都短命,你在云南能活一百岁,到那里只能活七十。”迟生愤愤吐槽,这并非危言耸听。
“七十也够了。”春生压住要发火的迟生,郑重而诚恳,“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处理内政,我喜欢征战的生活,我愿意跑马,胜过安坐书房。我知道游历在外很苦,可我愿意去看更高更远天。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也该明白我的。”
“我明白,可我觉得你有选择,能两全其美的。”迟生着急得举例:“你想当赞普也行,想当将军也行,但不一定要捆在什么人身上。你半年在外打仗,半年回家休息不行吗?一定要把自己弄得那样苦,才算追求梦想吗?你照照镜子,看看脸蛋上的血丝,你在上面待久了,连面貌都渐渐向吐蕃人靠拢。”
“也没什么不好……迟生,妹妹,我知道,都知道。可是,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是我们从小就学的道理。我明白你的心,若是我要做安国公,你不会和我争,你会好好辅佐我,我不在的时候,你甚至做得更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你直接取而代之呢?别着急反驳,我知道,你想说我们姐妹一体,可是我们以后会成亲,会有家庭。好吧,就算我们都不成亲,总会有属下,属下也会分山头,他们自己希望更进一步,你我也会或主动、或被动得让他们推着往前走。与其去赌那极有可能到来的危险结局,为什么不先预防解决呢?”
“留在吐蕃也很危险,江德一定是值得信任的吗?”迟生总是抱有怀疑。她相信世上有刻骨铭心、生死相随的爱情,可也看多了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的结局。甚至,世上相互憎恨的夫妻比相互爱慕的夫妻多一些。祖母和她的丈夫,母亲和白昆山,陛下和皇后,他们中,连时常被歌颂夫妻情深的帝后在迟生看来,也不是合格的夫妻。
我相信世上有爱情,但我不相信它会降临在我身上。
“我信任你,就像我信任江德一样,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时间是最好的明证。”春生大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从我去吐蕃开始,你就变着花样和我讲,‘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可是,你该把我当成士。我有身份、有地位、有军队、有名望,还有祖母和你做后盾,关键是我相信他却从来不迷信,若有万一,绝对有能力自保,怎么会让自己落入不堪的境地?”
“你已经打定主意了?”迟生黑着一张脸反问。
“决定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获得很快活,保证!”
“那你给我立个字据。”迟生从长案上拿出纸笔递过来。
“啊?”
“你给我立个字据!”迟生一字一顿,不顾春生傻眼的表情:“你承诺,绝不肆意妄为,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绝不沉溺于情爱,忘记自己的初心;在丈夫、孩子之间,永远先考虑自己的性命。”
“傻姑娘,这样的承诺能算数吗?”春生哭笑不得,既然做的王和母亲,百姓与子民总是更重要一些的。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立个字据。当年你说,自己会做世女,绝不让我为政务劳心劳力,如今我都忙了五年了,你还想继续让我干到什么时候?别说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信用了,说什么都不管用!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我才肯再信你一回。”
春生见说不通,就接过纸笔,刷刷写了起来的,当然不是向迟生承诺永远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若是那样,就不是春生了。
春生承诺:自己会保重身体,珍惜生命,绝不轻言放弃。若是自己在孩子未成年之前不幸离世,孩子就交由他姨妈抚养。
“你已经决定为江德生孩子吗?”迟生问道。
“也是我的孩子,趁着年轻,生上两个,以后,我不会常驻拉萨王廷,我会在高原奔走,剿匪、巡视,还会常常回来看你。”
“那你再立个字据,保证过继一个孩子给我。”
“为什么?”春生掩饰不住的惊讶。
“因为我不想成亲,也不想生孩子,见了身边人的婚姻,我不觉得自己有结婚的必要。你不是说自己要生两个孩子吗?过继一个给我,写,立字据,永远有效。”迟生现在一根筋、钻牛角尖,本来就不想成亲,现在更觉得只有自己不成亲,才是给春生和她的孩子留一条后路。
春生哭笑不得,又写下“欠条”,说明把云南的重担交给迟生万分抱歉,愿意给过继一个孩子给她,以表歉意,这份欠条永远有效。
“行吧。”迟生勉勉强强同意,自觉为春生安排好后路,能保证她永远不会被背叛,即便遭遇背叛,也能活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