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快给我下来!”
“我说错了吗?”邵雁山不服,“小杞哥哥那么聪明,书看一眼就能记住,技术学一下就会,你们都说他以后会是厉害的人,那他现在还不是不读书了!”
村长的眼睛一瞬间红了,他一时间也顾不上申思杨在边上,怒吼开口:“小杞那是自己不想读吗?他要是和你一样……啊?他要是和你一样爹娘都在,他爹娘要是没走了还给他留一屁股债,他会不愿意读书吗?”
邵雁山憋着口气说不出话。
村长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快下来,别在小老师跟前丢人了!”
邵雁山堵着气别过脸。
一直安静的申思杨从口袋里摸索出便利贴和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一串数字后,他撕下贴到邵雁山手臂上。
邵雁山皱起一张脸,撕下手臂上的便利贴:“什么东西?”
“我的手机号码。”
邵雁山本来已经要将手里的便利贴随手扔了,听见申思杨忽然变得冷冽的声音,一瞬间停了动作,有些不敢应声。
几分钟前还好好跟他争论的申思杨,忽然间好像耗光了耐心,心情变得极差。
“我现在非常明确地告诉你,读书有用。在出身比不过他人的情况下,读书是唯一一条摆在你面前让你跟外面那些人公平竞争的路,你在这条路上付出多少努力,未来就会馈赠给你多少奖励。”
“你现在几岁?”
邵雁山臭了这么多年脾气,明明申思杨长得不凶,可这会听着申思杨冷冽的声音,他就是忍不住发怵。
自然也只能老老实实应:“九岁。”
“十年。”申思杨看向他,“十年后,如果你已经考上大学,仍旧觉得读书没用,到时候随时欢迎你再打电话来跟我争辩。”
话落,他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最终垂下眼,再次开口:“小杞没有不读书,他连晚上哄小姗睡觉的时候都在看书,他只是不能像你一样,再继续幸运地坐在课堂里。”
说完,他跳下树,直截了当开口:“下来,回去上课。”
邵雁山下意识听了申思杨的指令,愣愣地爬下树。
他走到村长身边,别扭地看了眼手里的便利贴,又别扭地看了眼不清楚为什么脸色忽然变得不好的申思杨。
最后,他没有将便利贴丢掉,而是将便利贴塞进了口袋。
三人回到学校。
将邵雁山送进教室,申思杨没有跟着进去。
他拦下准备离开的村长,出声问:“村长,您刚刚说小杞父母……去世,又给他留了一笔债的事,我可以多了解一点吗?”
村长面露犹豫。
申思杨见状,再次道:“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让他做下不再继续读书的决定,因为那笔钱很着急要还吗?”
村长的眼眶又一次变红,他埋下脸,半晌后抬手抹了把脸,终于出声。
“他爹娘去年,在外头出事,命没了不说,又撞坏了人家东西,金贵的东西啊,十五万,我们村十户人家一年加起来都挣不着那么些钱,小杞还是个孩子,小姗就更不要说了,他们爸妈出事的时候,她才刚断奶不久,三程妈年纪又大了,这钱就是叫他们变也变不出来啊。我们就合计着,一家凑一点,替他把这钱还上了。本来他再读一年书,就要上大学了。”
村长看向申思杨:“那孩子打小聪明,一定是能上大学的,还能上顶好的大学,可他忽然就说不读了,说再等几年,现在小姗还太小,三程妈年纪又大了,他要是上大学走远了,没个人照顾两人。”
村长愤愤地拍手:“这不是说瞎话嘛,三程妈刚六十,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小姗又已经懂事了,饭会自己吃,衣服会自己穿,我们村子里的人再互相帮衬帮衬,哪需要他特地留下来照顾人。他就是想早点把欠我们的钱还上,大学学费要钱,他在外头吃穿住也都要钱,他走了后没人再弄他家那些花,又少了笔钱,还要顾虑三程妈和小姗的吃穿,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
“他现在说晚两年再读书,晚两年等小姗岁数大了,花钱的地方多了,他肯定还是先可着小姗来。”
“哪能这么耽误啊!”村长揩揩眼泪,“这么聪明的孩子就这么被耽误了,我们整个村子的人以后都无脸去见他天上的爹娘。我们地方偏,钱是难挣,但也不是一分挣不来,难一点也不会难太久,小杞是我们所有人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家都知道他心善,不管多久都一定会把钱还上,我们不用他着急还。”
“那孩子看着性子软好说话,其实犟得很,什么决定都偷偷在心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