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瞥晁新一眼,又矜贵地看外面的风景。
牌牌忍不住了,抱住晁新的靠背,在她耳边说:“小姨,向老师像是哪个村里来的。”
声音很小,但向挽还是听见了,平静地看她。
“别乱说。”晁新低声回。
“真的,十岁在村里只能当童养媳。”
晁新清了清嗓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向挽却来劲了,坐正身体:“并非童养媳,正儿八经过定完聘,便是许了人家了,再将养几年,父母跟前尽一尽孝心,小则十四五,大则十七八,便可过门完婚。”
“别说了,”牌牌无处安放的小手很害臊,“你怕是要被抓。”
“我……”
晁新又清了清嗓子:“可能,习俗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向挽琢磨道。
“不过这些话,以后你别在别人面前说。”
“那么晁老师呢?”向挽问。
“我什么?”
“晁老师认为,什么年龄,谈情说爱,最为合适?”
牌牌支起耳朵。
晁新笑一声:“遇到对的人,就合适吧。”说完,手指捏了捏方向盘。
牌牌左看看晁新,又看看向挽,往后面一瘫,说:“反正30几和20几不咋适合。”
晁新冷淡的眼神敛了敛,向挽好奇,转头问她:“何出此言?”
牌牌短短的食指在自己和晁新之间来回晃,又在自己和向挽之间来回晃,偏着头,耳朵快要贴近肩膀:“你要跟她那么大的合适,那这么说,那咱俩也很合适。”
“20减10等于10,33减20等于13。”
她说。
“13大于10。”
她又说。
身前一阵紊乱的气息,晁新抿唇一笑,向挽抻眉:“我几时说过,是咱们三人了?”
“我就打个比方。”牌牌拖着小哑嗓说。
这里也没有别人了呀,她就浅浅算个数。
前面晁新发了话:“你没成年。”
“啊?”
“所以跟谁都不合适。”
牌牌拧起小眉头,气鼓鼓地跟河豚一样:“那你合适呀?你合适怎么不找呀你?我和周子奇已经打过四天电话了你知不知道呀,他还请我吃冰淇淋你知不知道呀,朗姆酒味儿的,仇珊珊想要,他都不给她吃,就你最合适,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找小姨夫呀。”
瞧不起谁呢,她不高兴了。
晁新轻颤着笑出声,向挽也忍俊不禁,听晁新说:“对不起,你很厉害。”
“哼。”
牌牌气了一路,到家都没再理她,直到晁新简单收拾了,和向挽一起下厨做饭,牌牌才进来巡视一圈,看到打成馅儿的肉泥,眼睛亮了,不动声色地靠过去,问向挽:“向老师,这个是做什么的呀?”
“我不晓得,我不会。”向挽摇头。
牌牌对她抖抖眉毛,示意她帮忙向晁新打听打听。
“你自个儿问她。”
“冷战呢。”牌牌撅嘴,“有的大人不哄一哄小朋友,小朋友是不会原谅她的。”
晁新低头洗菜:“那如果冬瓜丸子汤说想要小朋友尝一尝,小朋友会赏脸吗?”
“嗯……”牌牌装模做样地想了想,但小尾巴已经翘起来了,奶声奶气的,“小朋友觉得,西红柿丸子汤酸酸咸咸更好喝。”
晁新点头:“嗯,正好你向老师也喜欢吃西红柿丸子汤。”
说完她就去冰箱里拿西红柿。
然而这声“你向老师”很微妙,让向挽心头滞一秒,不仅因为晁新记得很清楚,还因为她隐隐带笑的语气,用了一个不一样的称呼。
称呼这种东西很奇妙,最暧昧是“你”,最暧昧也是“她”。
但还有偶然的时候,最暧昧是拐过“你我”,用第三人的关系远远地称呼对方。
你们都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关系更为亲近,但拉上另一个人,更有了一些欲盖弥彰的遮掩。
向挽接过她手中冰凉的西红柿,说:“我来吧,我来切。”
“小心,”晁新把刀递给她,“西红柿软,不好按,上次你切的时候,看得我很担心。”
向挽抿唇,素手按住西红柿,一刀下去,汁液就出来了,果子变得软软的,不大好掌握。
她轻轻问:“上次你一直看着吗?”
没用“晁老师”了,用了一个“你”。
“嗯,怕你不会切。”晁新仍然望着她手的动作,“不说话了,专心点,当心手。”
俩人细言碎语,装在夕阳西下的暮色里,像是耳语。
牌牌受不了了,大叫一声。
“?”晁新转头。
“我觉得你们好肉麻……”她含含糊糊地,拧着眉头控诉。
“不可以在别人切东西的时候突然大叫,晁北。”晁新双手反撑着台面,叫了她的大名,严肃地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