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舟认出了她。这间房间四周的墙壁都包着海绵,没有床和桌子、椅子或者任何家具,地上堆着毛毯、枕头和被子,碗和杯子随意地摆在地上,都是没有杀伤力的塑料制品。
仔细看的话,女人其实收拾得很干净,虽然瘦,但并不至于到面黄肌瘦,而是一种很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瘦弱。脸窄而长,即使没有化妆打扮,也能看出五官的精致。
肖舟试图撑地坐起来,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他左臂的胳膊上有一个微小针孔,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凝结,应该是被注射了麻醉剂。
“你想做什么?”肖舟看向女人问。
女人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突然向他爬过来,脸凑近他,抽动了下鼻子,有些着迷地说,“你被他标记了,他的味道真好闻,我很长时间没闻到了。真不可思议,我以为他标记不了谁了。”
肖舟下意思偏开脸,女人垂落的头发触碰到了他的手臂。
“你能闻到我的味道吗?”女人问,
他们离得那么近,女人几乎完全压在了肖舟身上,但他没有闻到任何信息素的气息。
肖舟诚实地说没有,这话好像刺激到了女人,她突然暴怒起来,两只手紧紧扣住肖舟的肩膀,然后埋首下去在他侧颈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牙齿陷入皮肉,咬破表层皮肤,咬出血,狠厉得似乎想要咬下一块肉来,“那为什么你能有?”
肖舟疼得叫出了声,却因药效,神智虽然清醒,浑身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牙齿保持嵌入姿势僵持很久,女人才半直起身,嘴角都是猩红的血,
冷汗从额头沁出来,狠狠吸气,肖舟又尝试着抓握拳头,但还是没法控制,不过手指能动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想做什么?”肖舟问。
“带你来这里,江成远就会来见我了。”女人跪坐着,用手背擦去血,慢慢说。
其实,对答到现在,她看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疯癫,起码说话和思维都是正常的,只是行为有些偏激。
肖舟再次将所有精力集中到右手,尝试握了握拳头,这次成功了,肖舟松了口气,他的控制力在一点点恢复过来。
“你要见他?”
女人诡异地咧着嘴笑了笑,“是啊,我要见他,我一直想见他,但他不敢见我,他躲着我,他以为把我关在这种鬼地方就没事了吗?他以为我不出声就没人知道他做得丧天良的事了吗?老天爷都看着的,他会受报应的,我要活着看他什么时候死!”泛黄的牙齿喀拉拉地彼此折磨,发出的声音好像用指甲拨着后脑的一根筋。
肖舟想,她竟然这么恨他。“他关着你,是为你好,你得病了,需要治疗。”
“得病?”女人瞪大眼睛,“我知道,他们说我疯了不是吗?我没疯,他们才疯了!这种鬼地方是人待得吗?他们不允许我出去,他们是监禁!是犯法!”声音逐渐歇斯底里,女人突然站起来,从一条软垫子下面抽出了把切西瓜用的长刀,举着刀疯狂地在这铺满了软垫的房间走动。
“五年了,他们把我在这里关了五年!这里的空气那么难闻,我感觉我在腐烂,在发霉,我有一个礼拜就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我动不了,手指都抬不起来,我看着天花板压下来,我能数清上面的每一条裂缝,闭着眼也能画出来,它压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他们在治疗我吗?他们在等着我死!让他们手不沾血腥地摆脱我这个麻烦,我死了,他们犯的罪就没人知道了!不,我不会死,我不会发疯,我要清醒地出去,我要上访,我要上诉,我要让姓江的身败名裂,永远都翻不了身!”
她越说越急,走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手里的刀锃亮,穿的白裙子在房间里翻飞像蝴蝶巨大的翅膀。一只被困在标本里的蝴蝶。
肖舟看着她,看着这间绝不能称作简陋的房间,没有哪一间牢房会是这样,那么舒适,清洁,到处都是舒软的毛毯,小门显露出独立卫生间,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冰箱,空调出风口稳定地吹着风,塑料碗里还有剩余大半的水饺。
“你叫刘曦?”肖舟试着动了动腿,脚趾还没有知觉。
女人停下疯狂的走动,转过头目光中有些疑惑警戒,“你怎么知道?”
肖舟说,“成远告诉我的,他没忘记过你。”
女人不安地向两边转了转脑袋,手也放下了,“他是怎么说我的?”
肖舟找了些词句去夸她,女人竟然恢复了平静,羞涩笑笑,拢了拢散乱的头,慢慢坐了下来,女人说,“我真想他,想让他来看看我,但五年了,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女人凄哀起来,开始哭泣,“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他也没死不是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讨厌我吗?他恨我吗?那他为什么要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