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的导火索还在前段时间林建安请江成远打的一起案子上。虽然江成远是按林建安的意思帮罗竟脱了罪,但他看不惯罗竟的行事作风,暗地里耍了个小花招,让罗竟栽了个跟头,原本以为能全身而退,没想到还是被判了三年。
一头龇牙咧嘴的老虎在牢里被教训成了病猫,林建安如何能不愤恨,关键是还找不出他的错。江成远在事后就退了三分之一的报酬回来,说只取了自己应得的,而事实上怎么打是很主观的事情,若换别人,这样已经算大获全胜。
再加上江成远这段时间亲近蒋家,是在以力打力,林建安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就安排了这起事故来敲山震虎。一个小青年,没势力没手段,掀不起太大风浪,不会真把江成远搞死,最重要的是他够疯,且不是自己的人,江成远算不到自己头上,这种袭击震慑意味大于伤害意味。
但林建安没想到的是,江成远素来吃软不吃硬,他一撩就撩到了虎须上,江成远干脆撕破脸皮,完全不跟他玩下去了。
林建安勉强镇定一点,开始打感情牌,试图和缓,“成远,我们也认识了快十年了,一直合作得很好,何必闹成这个样子?”
江成远冷冷道,“我素来是别人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人。犯而不校是恕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直道,我是直肠子,做不到宽宏大量,没道理迎面挨了一巴掌,还要把侧脸也凑上去的。”
林建安脸上好似开了酱油铺,颜色倏转,最后干笑了笑,“伤的也不是你,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若不是他挡着,你今天就该到医院来看我了。”
林建安冷下脸,“那你想怎么样?也要扎我一刀子吗?”
江成远面色冷凝,“凡事讲个公平,这次是你欠我一次。”
林建安走了,江成远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刚刚一通交谈,又有些心浮气躁,他也算见多了人间惨剧的人,对人事无常和世间多苦有更深的体悟,偶尔也免不了消极困扰,却从没像这次这样心烦意乱,惶惶难安。
他在寺庙内漫无目的地闲逛,看过了偏殿的壁画,听过了枝头的莺啭,大殿内佛像陈列,宝相庄严,金身巍峨。
殿顶极高,仰视的时候只觉得那顶部层层压下来,四面挤压,让人无法呼吸,如身处罗网,众生皆受业报、坠阿鼻,毫无反抗之力。
他闭了闭眼,满脑子又是那副鲜血淋漓的场景。他也说不清看见肖舟浑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的感受,但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害怕,甚至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为什么要逼他?他想走就让他走算了,总好过现在这样伤的一塌糊涂。不知不觉中,他对自己已经那么重要了,重要到即使抓不住,也不想他有任何损伤。
江成远心中绞痛,长呼出一口气,睁开眼,正看到有和尚捧着几个锦盒从大殿出来,里头都是刚刚请庙内师傅开过光的佛珠。
江成远略一思索,就上前拦了下来。
既然人都在这里了,肯定要亲自请一串佛珠。
大殿旁侧有一个小桌子,他盘腿坐下,在木鱼和诵经声中,全神贯注地用素线串起佛珠,小和尚告诉他在穿佛珠时,心中就想着所求之事,只要态度足够虔诚,就能直达天听,佛就会感受到,有所回应。
这次江成远倒没有嗤之以鼻,反而垂下长睫,老老实实地按他说的做了,头一次如此虔诚敬畏,可能置身于这种环境中,被万千信众的执念所感染,难免受影响。
这种不用动脑子纯机械的工作很能安定心神,理清思绪,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阵阵檀香,江成远一边动作,一边又有些怔忡。脑内的画面挥之不去,他突然想到肖舟是为了救自己才跑回来的,明明都逃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危险?自己凭什么被他这样惦记?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
手指一顿,慢慢捻弄着佛珠,江成远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的确,自己凭什么呀,早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所有龌龊不堪,他怎么还会这么傻的喜欢自己?这得是多固执的一个人,自己竟然差点弄丢了他……
端坐于矮桌前,身遭香烟缭绕,婷婷袅袅。江成远只着衬衣长裤,看似潦草,可神情肃穆,映衬着满殿烛火通明,层层垂幔,风吹得明暗飘忽,他眼中则安定而赤诚。
在寺庙内待了一个下午,江成远亲手串了108颗佛珠串,再请方丈开过光后,揣着放着手串的锦盒下山。。
第96章 戒指
肖舟第一次醒时,没见到江成远,只有肖平嘉在旁陪着,一见他有了意识,大呼小叫地叫来了医生护士,他被围着团团检查了一圈,才得到清净,人群散去,他能呼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