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暮色四合,太阳西落,瑰丽的晚霞笼罩了城市。这条街上刚刚热闹起来,发廊和按摩房的彩灯亮起,街两边矗立的破落小楼陆陆续续涌入了回家的人,密密麻麻如同蚁群。
这种老破小区道路很窄,很破,汽车几乎开不进去,肖舟怕把江成远的车刮了,绕了点道儿找了个收费的停车场。
从车上下来,再走回去,离许翠萍所在的小区隔了两条街。
凹凸不平的水泥路和围墙上洒落橙红色的夕阳,在他身后拖出一条瘦长的影子。拐进一条巷子,突然听到一些杂乱的乒乓响动,混合着粗话怒骂,几个聚拢在一块儿的黑影投射在正对着肖舟的那面墙上。
神经一跳,肖舟迟疑了下,然后谨慎地后背贴上墙,绕过转角,去察看是怎么回事。
四五个人围拢成一个半圈,手上拿着些铁棍、砍刀的威胁性武器。打头的那个一身健硕的疙瘩肉,秃顶大个儿,分开人群,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你这小子,跟你没关系的事,你瞎捣什么乱?自己欠的钱还没还清呢,在这里跟我逞英雄!自讨苦吃。”
手上的铁棍磕了磕地上人的脑袋,那人的头被抵住后,没什么抵抗地向另一侧歪去,棍子顶上之前就沾了血,分外触目。
从人群缝里能看到被包围的人,坐在地上,一头软趴趴的黄毛,手里还抱着个不断哭泣的小女孩,肖舟瞳孔一阵紧缩,是肖平嘉和小芸!
肖平嘉虽然受了伤,说话的力气倒还算足,被铁棍抵着脑袋,还是不卑不亢地说,“欠钱的是她妈,你们别跟一小女孩过不去。你们绑她干什么?”
“干什么?”秃顶的男的冷笑一下,“那臭娘们狡兔三窟,又跑了怎么办?听说她最近在打一场大官司,赢了就有一大笔钱,到时候卷了钱人也不见了,我们上哪儿找去?你帮她还钱吗?”
肖平嘉抱着小姑娘的手收的更紧了,嗓音嘶哑,“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让你们把她带走。”
气氛眼看越来越焦灼,秃顶男怒气高涨。
肖舟向后退了点,悄悄用手机报了警,压低声音说了地址和情况。
又在四遭看了圈儿,从墙角那儿捡了块红砖掂了掂分量,握在手里,再回来。
秃顶男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也怕出了人命没有接着下手,只是骂骂咧咧地威胁,“犯得着吗?你跟那臭娘们有一腿啊,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赔上一条命,你别以为你在这边僵持着,我就真拿你没办法了!”
肖平嘉垂着头缩起身子不说话了,他个子不矮但很瘦,是没什么力气的那种干瘦,脸色青白得能看清血管,刚刚硬挨了几棍子,露出的皮肤都是血和乌青,后背的骨头支棱起T恤,感觉的确不太抗打。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男的烦躁地撸了把自己空荡荡的后脑,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们去把那小女孩给老子抢过来,他不放手就打,打到他放手为止,手打断也没关系。”
“是。”被点到的两个小混混得了指令上前,还没挨近那两人却听到一阵暴喝,然后是一阵警笛尖锐的呼啸声,“警察!全都住手!”
小混混们吓了一跳,有人刚想扭头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样重物砸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把那些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一群人连头都不敢回,全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本能地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秃顶男也吓得不清,一下子脚软险些自己绊住自己,撑了旁边人一把,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没命地疯跑出一段路后又觉得不对,警笛还在响,却一直没听到紧随而上的脚步追赶声。
回头一望,巷子另一头空空荡荡。秃顶男预感不对,一把抓了两个跟在他后头的小子,掉头往回走,骂骂咧咧地说,“别跑了,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抖若筛糠,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老大,有警察。”
“警什么察,”秃顶踢了下手下的屁股,眼睛阴鸷了点,“别他妈是有人搞鬼。”
转回巷子里,肖平嘉和小女孩都不见了,地上只星星点点沾了不少血。
在旁边还掉了块碎的四分五裂的板砖,墙上被砸出了一个白印。
“操!”秃顶男大骂一声,双眼瞪若铜铃,“狗逼崽子,敢耍我!”手上的铁棍一抡,重重砸在了墙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土墙晃了晃,掉了点白灰下来。“要是让我逮着了,我不废了他两条腿。”
一连串暴骂声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警笛鸣叫,一旁的小弟耳朵动了动,拉了拉男人,指了指声音方向,“他们会不会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