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肖平嘉冷笑一下,“没有为什么,妈怕你接受不了,心理负担太大,所以没说。”
肖舟太阳穴突突直跳,“什么意思?”
肖平嘉语气恨恨地说,“你算算,那件事之后,给李新家的赔偿金,还有求他们原谅的和解金,后面请律师打官司,给你上诉,四处借钱,房子早卖了,全部花光还欠一屁股债。”
这些肖舟都知道。
“都这样了,妈还想让你出来,接受了梁律师的提议,想要给你做手术,走恩赦庭的假释法案。”
“所以,你以为给你做手术的钱哪来的?家里哪还有钱?那是爸的事故赔偿金!”肖平嘉说的激动了,紧紧抓住肖舟的肩膀,指甲用力到扣进肉里去,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着,“第一次我可以理解为意外,但后来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在牢里都不能好好待着?!爸妈为了让你出来四处借钱,我出国的事黄就黄了,爸妈工作丢就丢了,凭什么连命也要给你搭进去?!”
“你是什么东西,你是来讨债的吗?我们上辈子欠你的吗!”声嘶力竭,吼叫的声音完全破碎,肖平嘉的身体不断颤抖,往事潮水般源源不断袭来,泪水从眼眶中流出,纵横交错地沿着脸颊往下流。
那些委屈和绝望,四处向人做小伏低借钱的日子,被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嘀咕的日子。家里出了一个杀人犯,在学校里被排挤,在家里被邻居们非议,以及现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他本该也有一个大好前程,但现在都毁了,没学历没家底,背调里有一个坐牢的哥哥,出去干什么都没人要,只能卖力气,他还是个Beta,卖力气都被人嫌弃。
肖舟浑身发凉,呆呆地看着肖平嘉嘶吼流泪,苍白瘦小的脸上涕泪纵横。
发泄过后,一切都变的特别安静,夜幕笼罩下,寒冷又死寂。
但那些字句还击打着耳膜,余威犹在,像刀子一样往心口上剜,疼得鲜血横流。
肖平嘉精疲力尽,抛下两人,一瘸一拐地支着拐杖上了楼。
肖舟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抽干,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直到小芸拽了拽他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踮起脚要递给他,“哥哥你别哭了。”
肖舟低下头,一滴眼泪掉下来,砸在地上,碎成四瓣,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接过纸巾,吸了吸鼻子,弯下腰把小芸抱起来,声音沙哑地说,“哥哥送你回家。”
小芸安静地趴在他的肩头。
许翠萍家在3楼,爬上楼的时候发现铁门大开。
肖舟心生警惕,把小芸放在门口,自己进去。刚迈入一只脚,一只折凳就夹带着风声迅猛地砸下来,他身体往旁边一挪,避开这一击,手顺势打向那人的手腕,提膝就要踢上去,看到来人是谁后,生生止住动作。
“许姨?”
许翠萍也没想到,她放下折凳,一脸不高兴,“你来干什么?”
肖舟从门外把小芸领出来,“在路上碰见了小芸,就送回来了。”
许翠萍看到失踪的女儿,一把把小芸拉过来,蹲下来紧紧抱住她,语调也哽咽了,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后怕,“你跑哪儿去了?出去怎么不告诉妈妈,你快吓死妈妈了!”不时还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小芸小声说,靠在许翠萍的肩上,扭头看了看肖舟,指了指,“是哥哥救了我。”
许翠萍这才站起来,一只手还牵着小芸,看向肖舟,有些窘迫地说,“谢谢你把小芸带回来了,刚刚不好意思了。”
肖舟说,“没关系,不过我有个事情想说。”
许翠萍皱了点眉,“跟我说?”
肖舟点了点头,许翠萍把小芸支回房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肖舟就把那个律师的人品以及江成远跟他说的那些话告诉了许翠萍。
许翠萍听完后,有些震愕,僵在原地半天没动静,嘴唇簌簌抖了抖,似乎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看着肖舟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警惕,“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是他的人吗?”
也难怪许翠萍怀疑,肖舟也想不通江成远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这些辩护思路留在庭上说不是更好吗?出其不意,又可以漂亮地赢一场官司,为什么要提前告诉别人,让别人有所准备。
肖舟看不透江成远,从这段时间得到的讯息来看,他恶到难以言喻,是人渣败类,唯利是图,仗着一张嘴,颠倒黑白,为虎作伥。
但很奇怪的,肖舟又觉得他不同于周军和许翠萍律师之流,没有奸猾猥琐的小人嘴脸,没有那么鬼头鬼脑、零零碎碎的恶,会绞尽脑汁地去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