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甜豆腐脑对凝白来说有点甜了,比起来酥酪的甜才是刚刚好,但它跟凝白这么多年来想象的味道一模一样,入口嫩滑,余下的甜水儿化喉咙,梦想成真也就是了!
她一勺接一勺,很快吃完了,碗底剩着糖水,她满足宣布:“真好吃!”
太子面前的甜豆腐脑只动了一勺,她心领神会,太子其实不爱甜口,这甜豆腐脑对他来说恐怕过于甜腻了。
看太子还有想勉强的架势,她如实道:“其实我也觉得它甜,殿下不必勉强,还是交给我来解决吧。”
一碗豆腐脑见底,也是只剩了糖水儿。
她摸摸喉咙,对赵潜说:“殿下,想喝水。”
赵潜就付了钱,她看着他从荷包里拿出铜板,瞪大了眼,简直匪夷所思。
“殿下,您还特意备了铜板?!”
不止铜板,赵潜把荷包给她,她看了看,更加匪夷所思:“居然还有碎银子?!”
她由衷竖起大拇指:“您真是心细如发!”
赵潜却记挂着她被腻着了,只问:“想喝什么?”
凝白就四处瞧瞧,叫卖的有豆浆有醪糟,都不想喝,仰头道:“想喝面水儿……”
便去到阳春面那边,凝白解了腻,记起太子还什么都没吃,又要了碗面。
“殿下尝尝,可好吃了!”似乎是怕他介意这民间小面。
赵潜没有说自己在江南其实吃过阳春面,温声道:“好。”
待用完了,对着她期待的目光,夸赞:“确实很不错。”
她就很高兴,又拉着他走,只是也不知道向哪儿,忽听到若有似无的叫好声,噌地亮起双眼,“殿下!我带你去听好玩的!”
这会儿其实已经不算早,卖菜的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路上人虽然多,却并不拥挤,就是普通的热闹繁荣。
赵潜五成心神注意着她脚下,五成心神注意她的话,被她带着七拐八拐,穿过一条小巷,不少人都很惊讶,不明白穿得这样好的人怎么会从门前过。
直到柳暗花明,凝白眸光闪闪:“殿下!看!”
竟然是个茶楼,大堂内人不算少,能清楚听到一道声音抑扬顿挫,是说书先生在说书。
到了茶楼,凝白也不往里挤,就在窗边坐下,小声对赵潜说:“殿下,我从前都不进来,就在窗户外面听。”当然,有时候是在房顶上,又或者是对面房顶上。
赵潜默然,柔声问:“卿卿喜欢听?”
她用力点头:“超喜欢!”
说完,竖起耳朵,想徒耳分辨出来讲的是什么,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只是听了半天,就绕着女郎与郎君,又是爱呀又是被百般阻挠呀,就只能瘪瘪嘴:“怎么京城里的说书尽讲这些酸不溜丢的故事呀?”
赵潜没听过,但,“那卿卿听到的都是什么样的说书?”
凝白差点脱口而出,只是看着对面即使穿着便服坐在茶楼里也丝毫不妨碍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矜贵的太子,就有点心虚……
他们江湖山高皇帝远,讲的都是灭门惨案啊……九派争宝啊……前朝往事啊……甚至龙脉云云……
赵潜端看她神色也知道了,也不再问,答道:“说这些,许是京城中人如今爱听这些,京城如今风气开放,男女大防不似前朝那样苛刻,郎君追求女郎,女郎追求郎君,在京城都是风流一时的佳话。”
凝白微微疑惑:“那为什么先生讲的两个人却备受阻挠呢?”
赵潜也略听了听,缘由也很简单,“门不当户不对。”
凝白愣住,“那郎君不都是县令了吗?”
赵潜摇头,“那女郎是当地世家的女郎,高门寒门,如此而已。”
县令不已经很厉害了吗?出身寒门不更说明他有能力吗?难道高门婚嫁不看女婿能力吗?
她情不自禁问了出来,却有一道声音嗤然:“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自来如此,出身寒门,就算做到郡守也没用,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凝白转头,是另一桌的人,穿着也算富贵,看起来家世还可以。
那人只看他们衣着气度也能觉出出身非凡,凝白一转过脸,倾绝无二,更佐证了他的猜测:看来是哪家不谙世事的贵族女郎出来体验游玩,恐怕都没见过什么是寒门,难怪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
那人只说了这一句,看起来也不像是故意挑事,凝白就只好问太子:“公子,是这样吗?”
世族寒门差距从前朝就开始盘桓,时至今日,就算他已经破格从寒门选出不少士子入朝,也只是杯水车薪。
赵潜颔首:“的确如此。”
她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听到女郎与那县令殉情之后,实在不忍再听下去,拉着太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