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忽然意识到,在剧中傅笙饰演曾曼文经常需要抽烟,而傅笙一直都是真抽,她本来就是会抽烟的。
“这东西,真能消愁吗?”向晚问。
“能不能的,试试就知道了。”导演笑道。
向晚接过了那支烟,导演帮她点上,辛辣刺激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口腔,向晚被呛得直咳嗽。
也许是向晚的反应太大了,导演被吓了一跳,想要把向晚那支烟拿回来,但向晚躲过了导演的手,又吸了一口。
谁会喜欢这种滋味呢?
但向晚自虐一样,在烟火缭绕中获得了某种寄托。
向晚不禁想着,傅笙的第一支烟是怎么来的呢?她那个时候也需要用这种东西来麻痹自己吗?
向晚长得很乖,实际上在闹出性别分化那一场大戏之前,她一直遵守着所有贵族礼仪,管理向家这样的大家族需要时课保持绝对冷静,她对烟酒这类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后来遇上了鲁叔,那家伙自己就是个酒鬼,见到向晚的第一天就不由分说地给她递了一大杯啤酒,但他也不让向晚抽烟。
鲁叔的理由是,在他那个混乱的街区,贫穷伴随着的犯罪隐秘而无处不在,你不能保证自己的烟卷里有没有被人掺上什么东西,所以不如谁的烟也不要。
“往后有什么打算吗?”导演问,“我看你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们平头老百姓光是想想你家那种泼天的富贵,做梦都要笑醒了,但真正不在你这种位置上,我们也想象不到内里的心酸。”导演顿了顿说:“你和傅笙,挺可惜的。”
向晚看了导演一眼,有些惊讶:“您都知道了?”
导演笑而不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是啊,能执导《高墙》这种拧巴的片子,他肯定是个敏感细腻的人,先前一直不点破,不过也是为了当事人考虑罢了。
向晚公式化地提了提嘴角,但脸上的表情和笑没有半点关系,她只跟导演说:“我配不上她。”
导演瞪大了眼睛:“向家这么好的出身,还有谁配不上呢?”
向晚沉默地抽了一口烟,望着天悠悠道:“向家算是好出身吗?很快就不是了。”
向晚离开了剧组,她婉拒了导演要帮她张罗庆功宴的想法,走之前在傅笙的化妆间门口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她隔着一扇门板,轻轻地道了一声:“再见,姐姐。”
从片场所在的地区到最近的机场,要开几个小时的车,之后又是几乎一整天的航班,横跨大半个联盟,向晚逃到了离傅笙最遥远的地方。
她又一次懦弱了,好像遇上让她难以解决的问题,她总是选择逃避。
傅笙留在剧组里继续拍完后面的戏份,曾曼文从程依云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了漏洞,她开始着手调查自己失去的记忆,毕竟是顶尖的特工,曾曼文很懂得该如何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而程依云也在暗中帮助她。
她找自己前半生的档案,找到的都和她手里的那份一模一样,但当她去试图了解上一个代号“绅士”的间谍时,所有的档案都因为各种机关巧合和原因无辜损坏了,就好像那位神秘的“绅士”不曾存在过一样。
曾曼文想到了一个另辟蹊径的主意,她潜入了战争博物馆。有关帝国和联盟的这场战争,大多数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被贴上了绝密标签,被深埋进保险柜里,或许永远都等不到得见天光的那一天。
但还有一些无伤大雅的,被放进战争博物馆里,供后人凭吊。
曾曼文就是在一张反映帝国奢侈腐败的老照片的边角上,找到了在帝国当官太太的她自己。灯红酒绿的宴会厅,背景好像是某学校的毕业舞会,旁边还有一个哪怕穿着旗袍高跟鞋,学生气还是很重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站得和曾曼文很近,从心理学上分析这是一种寻求保护的站姿。
这张照片的背景并不在她们几个人身上,若不是少年黎书雁的目光透过尘世沧桑精准地被曾曼文捕捉到,她甚至都不会在这张照片上发现自己的身影。
她竟然和黎书雁打过交道,她的档案中从来没有这么一段!
她为什么会和黎书雁站在一起,那时的黎书雁已经为红房子卖命了吗,她和黎书雁是甚密关系,她的任务是什么?
甚至,她真的是联盟派去的间谍吗?
曾曼文的脑子里装满的疑问,她又一次被未知的恐惧团团围住,就像她刚醒来发现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时一样。
曾曼文下定决心,她把手伸向了绝密档案,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些封存的秘密当中有她失去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