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有些惊讶:“清音阁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
清音笑了,说道:“哪有,我也二十有三,尚未成婚。”清音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宁弘。
宁弘正看着清音阁正中的舞台上,那位弹琴的姑娘,没有注意清音正在看他。
季凉顺着清音的目光,这才发现,宁弘今日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应该是他刻意打扮出来的。
清音见宁弘望着台上的女子出神,道:“宁公子与季公子是来听琴,还是来看舞的?”
宁弘收回目光:“我这位朋友善琴,可惜体弱,这段时日才好些,好不容易出来透个气。久闻温琴姑娘大名,便想来听一听。”
清音笑道:“既然是宁公子的朋友,我自然会好好招待。二位先上二楼的雅间罢,过一会清音阁一楼要被人包场,下面不宜有客。”
“好。”宁弘率先上了楼。
季凉则是坐的人力梯上的二楼。不得不说,许景挚让许都所有的营业场所全部都要有斜坡或者是人力梯这一做法,简直是造福了像季凉这种腿不方便的人。
季凉忽然想到,许景挚现在已经不需要坐轮椅了。
不,不对。
他八年前就有了断腿的决心,即便是他断了一条腿,他也可以依靠拐杖走路,他为什么非要如此大动干戈让许都所有的营业场所都要有斜坡或者是人力梯呢?
难道……
季凉心往下沉了沉,难道他从一开始让许都所有的地方都修斜坡,是为了……方便她?
可,他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许都呢!?
季凉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觉得自己欠许景挚的越多,越想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许景挚对她的好意。
清音给他们安排的雅间是一楼舞台正对面的房间,从这里就能看见一楼舞台上的表演,这间房间若是关上门窗,又可以把楼下的吵杂声屏蔽,可以说是雅间的上上座。
清音阁的一切都布置的非常文雅。
房间里到处可见古董字画,每一个房间里都放了一把古琴。古琴周围摆放的矮桌,是供客人听琴的位置。
宁弘看了一眼,请季凉坐在靠窗的位置。
季凉低声道:“今日是你来与清老板谈事,我坐在上面……不合适吧?”
宁弘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在我心里,公子就是我主子。”
“宁弘!”季凉厉声呵斥,“切莫再这么说了!”
宁弘不说话,却是执意要季凉坐过去。
季凉甚少见他这么坚持,便站起身来,自己坐在正位的方向,身后是能一眼看见一楼舞台的窗户。
宁弘在季凉身旁的桌椅落座,颔首道:“一会,我与清音说什么,公子只管听着便是。凌乐与枭雨也过来坐吧。”
凌乐道:“我站着。”
枭雨想了想,走到季凉的右边矮桌坐下。
没多久,清音便带着一位女子扣门而入。
季凉看去,那女子生得清秀,却长得不艳,怀里抱着一把琵琶,颜色质朴,她站在那里,就跟一个古色古香的物件一样,足够让人生出赏玩的心思。
清音进来看见季凉坐在主位上,便知道季凉在宁弘心中的地位,这位小公子,恐是宁弘重要的合作伙伴。
清音带着那女子福了福身子:“季公子,宁公子这位便是我们清音阁的温琴姑娘了。”
温琴抱着琵琶,微微颔首。
宁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姑娘随便弹一曲,让季公子听一听罢。”
温琴在屋子正中的椅子坐下,想了会道:“奴给各位弹一首《阳春白雪》。”
说罢温琴便勾挑起势,而琵琶的声音便如珠子落盘一般蹦出。
琴声一出,便从整个清音阁中脱颖而出、独占鳌头,就连楼下的人也能听见,纷纷抬头寻找琴声出处。随后温琴变幻指法,用连续的轮指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连续不断,让人心旷神怡。
季凉闭上眼睛,听着琴音,好似沉浸其中。
一曲终,温琴起身,向各位听客行礼。
季凉双手轻拍,哑声道:“温琴姑娘这一手琵琶弹的出神入化,实在让我佩服。”
温琴淡淡地回道:“不敢当。”
季凉闭上眼睛好似还在回味方才那一曲,她道:“姑娘第一段‘起’得极好,用推拉、勾挑等指法,奏出全曲的主体,扣人心弦。第二、三段的‘承’,则是风摆荷花动,一轮明月升,好一副春江花月夜。第三段姑娘的轮指如鱼得水,可见功底深厚。这第四、第五、第六段,则是玉版参禅,铁策板声,道院琴声陆续而出,极大丰富了这曲子的意境。四、五段,姑娘用了拍、绞等指法,第六段则用了连续的泛音,曲子听来倒别有一番情趣。这第六段,看似容易,实则是整首曲子最难得地方。因为是纯粹写景的地方,能看见人的踪迹,听见风吟,能看见湖水拍岸,这一段节奏时快时慢,完全靠姑娘意念理解掌控,姑娘一指间能让在下看到这么多景物,实数姑娘琴技高超。第七段“合”,为东皋鹤鸣,这里用了一连串的扫弦,把曲子推向高潮,再圆满的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