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蘅被许景挚怼得无话可说,急得满头是汗。
忽然御史台队列又走出一人,那人向东陵帝与许景挚一礼:“微臣,御史刘新,可以解释这件事。”
刘新?
东陵帝蹙眉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好像是想不起这个人了,邹庆在身边小声提醒道:“陛下,是之前北境刺史刘新,因为参奏安王殿下在北境私自屯兵一事,才留在了御史台。是陛下您嘉奖的。”
东陵帝想起来了。
是的,刘新那次举报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任何捏造的成分。若不是许安归把五千精骑尽数调到了南泽,攻下南泽,刘新的说辞就将成为许安归屯兵谋反的确凿证据。
这人调到御史台,是东陵帝明面上给的嘉奖,实际给的小鞋。
御史台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他们个个进士出身,而刘新只是一个举人,是因为打小报告而破格提拔。
这种不是凭借自身实力登科,不走正途进入御史台的一个举人,在御史台内部就有一个明确的等级分化。
这几个月,刘新在御史台肯定是吃尽了苦头。
可他隐忍,从不抱怨,也从不推卸,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大大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别说御史台忘记了有他这个人存在,就连东陵帝刚才也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刘新上前一直欠身,等东陵帝回话,东陵帝道:“你说。”
刘新再向许景挚一礼道:“张御史所言,并非捏造。宁王殿下看看安王府的账本就知道,那些收受贿赂的银子,都是在选定临太傅当会试主考官之后,才送到安王府的。殿下方才说临太傅府中无人,确实,就是因为临太傅府中无人,那些行贿之人这才把银子,送到了安王府。请安王殿下,代为转交给他的外祖父,临太傅。这才有了这个账簿。张御史……”
刘新转向张蘅:“不知道下官所言,是否正确?”
刘新这一救场来的太及时,像是给张蘅打了鸡血,张蘅立即点头回答:“是,就是这样。”
许景挚又是冷冷一笑:“哦,照你这么说,许安归收钱,然后给临太傅传举子的消息?先且不说许安归为什么收了银子不放在安王府,偏偏把放在无人看守的临太傅府上等人去查。你当贡院外面几千禁军都是吃干饭的?这消息是怎么传进贡院的?临太傅又是怎么接到消息的?我朝为防止会试官员舞弊,卷子是誊抄的,主考官一直与两个副官同吃同住,同巡逻。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许安归的消息是怎么传进贡院,还不被人发现的?难不成,你要说整个贡院的人都被许安归还有临太傅给买通了?!”
刘新不慌不忙道:“贡院门外的禁军总有轮班换防的时候。举子答卷,总有才者,会写藏名文章的时候。同吃同住同巡逻,总有离开去净房的时候……只要有心,想做成这件事,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许景挚算是遇到了一个刺头。
他说一句,刘新回一句,不仅回一句,还把他提出的疑问都解决了。
刘新看向许景挚:“宁王殿下,您方才所言,都是推测。只有张御史手上的这本账簿,才是确凿的证据。若是宁王殿下想替安王殿下翻案,还是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不然这事,只靠两张嘴皮子一翻一下,是平不了的。”
许景挚眼眸微眯,这人什么来头,回去他要好好查一查。
“陛下,”许景挚当即抱拳,“既然刘御史觉得给贡院里面的临太傅传消息这事只要有心人想做总能做成,那便请陛下下令让刘御史清查这次会试到底是谁把消息漏给临太傅了吧?刘御史自己说的话,可要自己负责到底。”
刘新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许景挚竟然让他去查会试期间谁是把消息漏给了临太傅。
禁军几千人,翰林院几十号人,都要他一一审问查验?
东陵帝望着许景挚,问道:“有必要吗?”
许景挚道:“当然有必要,既然有物证在手,那人证也不能少了不是?刘御史如此看轻我朝会试的严密程度,觉得是个人都能给贡院里面递消息,那就让刘御史来查好了。”
许景挚转向刘新,眉角上扬了几度,讥讽道:“看来当年刘御史只考取了一个举人,想必也是家境贫寒,没钱给主考官塞银子的缘故?”
许景挚说完这话,又看了一圈在朝堂上站着这些堂官们,高深莫测地笑道:“依着刘御史所言,若是我朝会试制度有问题,那么我朝这些年来中进士者,水平也不怎么样吗?花点银子就可以买到进士之位,又何需寒窗苦读十余年呢?”
许景挚这话直接惹了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