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桐还没到解府门口,解府管家解昌就在门口等着许安桐。
许安桐从马车上下来,解昌微微欠身:“见过殿下。”
许安桐点点头:“外祖父在做什么?”
解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前面引路回答道:“老爷在书房作画。”
许安桐跟着解昌绕过前院回廊,穿过两个花园,雨幕砸在院子里的绿叶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吵杂。
许安桐望着身旁廊外被雨水洗的明亮的草木,有些愣神。
走过一个转角,便到了解和的书房。
解昌站在外面,毕恭毕敬道:“老爷,清王殿下来了。”
“进来罢。”解和苍老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
许安桐推门而入,看见解和站在书桌前,手拿毛笔,一直犹豫不决:“桐儿来得正好,快来帮老夫看看,这鸟儿要用什么颜色才好看。”
许安桐走到解和的身边,身姿挺拔,高出解和一个头。他垂眸,看见解和做的是一副山水春画,一只鹂鸟站在盛开的桃花树枝上,俯下身子,张开翅膀,仰面看天,张嘴鸣叫。
“鹂鸟眼睛周围的羽毛是黑色,身子明黄,羽翅上有黑色文理,喙处粉红。”许安桐缓缓道,“外祖父不想画黄色鹂鸟,也可加深鹂鸟身体的颜色,变成橘红。羽翅做黑,留白纹理。正应了这画的春景——满面桃花,正当红。与整幅画的颜色协调。”
解和听着许安桐的解释,盯着这画上的鹂鸟,觉得颇有意思,看向许安桐赞许道:“许多年不见,你的丹青确实独树一帜。”
许安桐垂目:“是外祖父教得好,基础打得牢,我这才能在作画上游刃有余。”
解和调着颜色,在纸上试色,问许安桐:“陛下是把安王府的两件案子都交给你,让你与宁王一起查案子?”
许安桐应了一声:“方才从大理寺出来,问过安王妃话,才进宫去给母妃请安,这才转道又来了外祖父这里。”
“南泽事务交接一切顺利吗?”解和在纸上试好色,提笔勾勒。
“外祖父给我的名单,很是受用。”许安桐伸手指了指画上鹂鸟的腹部,示意解和在这里下笔,“他们做事勤恳,接收一切都很顺畅。”
“那就好。”解和顺着许安桐指的地方,下笔,“这次你回来,刚好摊上这等大事,陛下让你去查案子,就是信任你。做好了,前途无量。”
许安桐负手而立,望着解和给那只鹂鸟勾勒细节,轻声道:“外祖父为了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解和手中的笔尖舔舐着宣纸:“我命中无儿子,你虽然是我的外孙,可我一直是把你当我的嫡亲的孙子看待。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
“外祖父……”许安桐负手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您是希望我……坐上东宫的位置吗?”
解和停下手中的笔,看向许安桐。
他脸上和煦如春风的一般的那般温暖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痛。
解和不理解为什么许安桐这次来,会有这样的神情,只是道:“眼下有机会,为什么不呢?东宫与安王府现在是两败俱伤。这些年,太子独断专行早就失了圣心。今日安王府因为豢养亲兵一事,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无论这案子他能不能翻身,都将惹陛下猜疑。那许景挚就更不要说了,他自小就跟陛下争夺东宫之位,陛下从未放松过对他警惕,他暗暗养伤这件事会成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长在心里。你刚替陛下接收了南泽事务,载誉归来,委以重任。在陛下眼里,你现在是最贴着他心意的皇子,只要我们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你送上东宫之位。送到眼前的好事,为什么不伸手接着?”
“所以您替我物色了工部尚书李涵家的女儿,意在让我获得李氏家族的支持,好在日后太子行为有亏之时把我送上太子之位?”许安桐说这话的时候,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尚书令的位置空悬许久,收复南泽之后,南境分都,六部事务会更加繁杂。李尚书这些年勤恳,陛下看在眼里,他最有机会成为尚书令,总领六部,这就是您给我找的助力?”
解和眼眸微眯,缓缓放下了笔,转向许安桐。
“陷害安王府的事情,您谋划了多少?”许安桐蹙起眉,表情沉痛。
解和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软塌边坐下,端起一盏茶茗了一口。
许安桐跟过去,继续道:“从一开始,您就没打算退出朝堂,您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争那个东宫之位……是不是?!”
“清王殿下!”解和甩手就把手中的茶盏碎在地上,茶盏的碎末溅射的到处都是,脸上不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他的脸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声音尖锐,“请你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