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都是牧星野。
言和的纠结、痛苦、质疑,所有情绪的产生,全都来自这一个人。
直到此时,言相安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用事和自怨自艾,害苦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抛下一切去远方,治病救人也疗愈自己,没想到,到头来遭受反噬的人却是言和。他扔下了一堆烂摊子给言和,亲情的变相抛弃,爱情的无能为力,工作的责任压力,全都推给了言和一个人。
“人不必活在旧时光里,向前看,不要因噎废食。”言相安面容有五六分和儿子相像,看着儿子说话,就像也对自己说。
他告诉言和,这次车祸纯是意外,那封遗书也是很早之前情绪不好时写的,并不代表留了遗书就要自杀。当然他不会说,当他被石头压住时,心里竟有一丝隐秘的窃喜。或许这样死去,体面又不得已,家人也不用搞那么大阵仗去抢救和猜疑了。
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了,他想活着,哪怕为了儿子。
“我太自私了,总想着逃避,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却忽略了还有个人比我更痛苦。小和,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我说走就走,却把一切苦难都留给了你。小和,你什么都不要想,只遵从自己的本心,问问自己,你爱他吗?你愿意和那孩子共度余生吗?你会为了他付出一切吗?”
言和心里,全是肯定词。
“在痛苦里蹉跎,才是最无能最浪费时间的行为,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想去做什么,就做吧。”
言相安最后说:“你爷爷那边,我去和他说,别人的眼光你也别在意。至于牧舷之,他也不会妨碍什么。”
“小和,爸爸没什么能给你,只想你能幸福。”
第37章 第37章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姜小溪有些着急,问言和:“牧星野去哪里了?”
言和刚参加完父亲的会诊会议,又被秘书拿了一大堆文件拖住,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姜小溪的电话钉在原地。
“什么去哪里了?”言和突然心往下沉,他站起来,绷直了身体,反问道,“他不是要去溪东城工作吗?”
“没有啊!”姜小溪一听,语气更急,“我们之前定的是这个月底他去报到,但是人事经理一直没接到他。”
“……什么叫没接到?他没去吗?”言和听见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刚开始经理以为他有事耽搁了,电话也打不通。后来等了三天还是没消息,就给我说了。”
毕竟是老板钦点的人,人事经理不敢怠慢,刚开始没接到人,也不敢催,更不敢问老板,以为人家在忙。可后来一直没消息,没办法才找到姜小溪,委婉地问这人还来不来。
姜小溪突然发现联系不上牧星野了,只好把电话打到言和那里。
这一天是个普通的工作日,往前数,往后看,都没有什么异常。阳光热烈,病房安静,街道上熙熙攘攘,小区里烟火平静。
言和却感觉自己要被溺死在这光天化日之中。
——有只无形的手堵住了他的咽鼻胸腔,让他窒息在一片可怕的可能中。
他最先去了白沙河。
顶楼的房门紧闭,门锁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灰。言和掏出钥匙,手抖得试了三次才插进锁眼。
门开了,他冲进去,卧室、客厅、卫生间,他不死心地翻找,仿佛牧星野躲在某个地方。其实房子那么小,一眼就看遍全局,怎么可能藏人。
客厅的窗户打开着,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哗啦啦轻响,桌上还放着已经干掉的一小袋手撕面包。
没有远走的痕迹,房间内的一切都昭示着主人只是暂时出门,很快就会回来。
电话接连响起,苏荷的老板吉哥说,牧星野早就请了长假,原因是家里出了点事要处理。马场经理的答复也类似。
恐怕没人比言和更清楚,“家里出了点事”是什么意思。
然后又回了澜苑。
自从言相安被接回首府,言和在澜苑的时间屈指可数。后来,牧星野也很快离开,房主不回来,他一个关系不明确的人,住在这里算什么呢?
言和当时无视了牧星野的难堪和尴尬,现在只能正视牧星野可能再也不回来这个可能。
房间有家政打扫,两天来一次,所以就算长期不住人,也不会像白沙河那处居所一样积灰。牧星野的房间里还有他的衣服和私人物品,不像是没来得及拿走,倒像是不想要了。
言和又翻了一遍自己家,心里存着某种极其微小的希望:牧星野突然从某处跳出来,笑着喊他言哥,说我没走远,吓唬你呢!
那希望很快就破灭,牧星野当然更没可能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