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父母面面相觑,晏池拉着母亲的手,眉目间更柔和了些。小声地说道:“这是开心的事情,娘哭什么?”
晏池出生的时候晏母难产,生完孩子根本没有精力亲自带孩子,一直到晏池已经会走路叫娘亲了,她的身体才渐渐养好,将孩子领到身前来养着。
而因为晏池从小身体就不好的原因,晏母对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哪里照顾得不得当让晏池不舒服了。于是就导致晏池跟她一直都不是特别亲,两人之间反倒没有晏骋跟母亲之间那么亲密。
可是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等到晏池要嫁出去的时候,晏母几乎要被自己内心的愧疚淹没,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晏池。
“是娘的错,才会让你身子不好。”晏母用手帕抹了抹眼角,拉着晏池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听见她这话,沈毓休的母亲用手肘撞了撞自家相公的小臂,那眼神分明在说:身子不好是不是生不出小孩啊?
沈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地凑在她耳边说道:“胡说些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身体不好肯定舍得花钱来治病,用不着我们操心。”
他抬眼看了一眼晏池,发现对方没有望着这边看,又低下头说道:“再说了,毓儿喜欢便好。日后若是真的生不出孩子,再让毓儿纳妾。”
沈母释然地点了点头,在晏池母亲跟晏池叙完旧后,走上前熟络地揽上了准亲家母的手臂。
晏池的母亲希望晏池能够早点找到好的归宿,沈毓休的母亲又想早点抱孙子,于是在两人的商量下,将成亲的时间订在了这个月的十八号。
只有七日的准备时间。
“我看了黄历找了算命的大师,都说这十八号是个良辰吉日,宜嫁娶,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和和美美的。”
沈母手里抓着祖传的玉镯就往晏池的手腕上套,一只手将晏池左手的衣袖往上推,露出他一小截洁白如白瓷瓶般的手腕,在看见上面一颗浅红色的朱砂痣后,总算放下了心。
“这是毓儿他奶奶当初传给我的,”沈母脸上的笑容都明朗了不少,“以后你就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儿了,毓儿要是对你不好你只管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沈毓休笑得有些无奈,宣誓占有权一般将晏池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娘,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他?”
两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午饭,沈父沈母就马不停滴地回沈宅装饰去了,而沈毓休也不情不愿地在晏府门口跟晏池分开。
“令尊令堂已经走远了,”晏骋错开一步站在晏池的面前,阻止了沈毓休还想继续牵着晏池的欲望,“沈公子不快点跟上去?”
沈毓休实在是拿晏骋这种流氓做派没办法,哭笑不得地在晏池的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晏池也没有避着晏骋,打开了沈毓休塞给他的那张纸条,看见上面飘逸的字体,很快羞红了脸,将纸团揉成一团捏在手心中。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晏骋轻啧一声,干脆地拉着晏池进了院子里,再将大门关上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
晏池笑着跟宋锦书打趣晏骋,却没想到晏骋更加理直气壮地回道:“我这是帮哥哥在沈公子面前树立威严,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哥哥背后是有势力的,他日后若是想要欺负哥哥,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没想到晏骋会说出这句话,晏池愣了愣,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他将晏骋带大,对晏骋也管得最严,晏骋年少时贪玩跑去花街柳巷他也是毫不心软地用竹条抽他,晏骋长大后有了自己的想法,跟他也疏离了不少。
却没有想到原来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哥哥的分量一直都很重。
晏池低头装作自然地屈起食指蹭了蹭微湿的眼角,偏过头埋怨般跟宋锦书说道:“不久前还因为跑去青楼被我抓回来关禁闭的小子现在也学会疼人了呢。”
这几日或许是天气回暖,又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晏池面色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就连常年苍白的脸颊上都多了些许红润。这会偏头笑着,阳光透过头顶的梧桐树的枝桠的缝隙照下来,晏池眼底映出一片光斑。
宋锦书也被晏骋逗笑,那双浑圆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眼尾处睫毛黏结在一起,形成一抹上挑的眼线。
面前的这一幕让晏骋鼻尖发酸,上一世他连晏池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一向爱干净的大哥最后惨死在脏乱鼠虫遍布的监狱里,被抛尸荒野身体被蚁虫恶鸟啃食。
而宋锦书,一直到最后心里想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