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特朗叔叔,麻烦您了。”幸村也没料到会是他来接,所以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打招呼。
贝特朗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皱眉:“怎么瘦了?”
瘦了吗?幸村伸出胳膊看了看又圈了一下。“大概是苦夏吧。我会在巴黎多留几天,马顿爷爷一定会把我喂回来的。”不知道是不时在德国呆的时间长了,小时候特别好说话又很幽默的贝特朗变得寡言古板了许多。嘛,年龄也在那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
“父亲在家殷殷盼着呢。青年聚会上有收获吗?需要什么尽管说。”
“好的。谢谢您。”
“储物柜里有茶点,饿了的话先吃着,出门前专门整治的。”
幸村笑笑,夸赞由心而发:“马顿爷爷还是这么细心。”
“这是对你。”贝特朗嘴角弯起,“父亲他超级偏心的。以前偏心雪莉,现在是你。”
他怡然地说着话,眼神灵动极了,倒是能瞧出几分年轻时候的神采,幸村笑意深了点,也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岁月磨人,若说他们之间情意金坚,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总是有些许真心在。
而他需要的也就是这份底子,打理好了,有益无弊,马顿一家人还是深得老爷子信赖的,嗯,妈妈也很信赖。子承父业什么的,果然很烦。
随意交谈两句,幸村就懒懒养神去了。
11个小时的旅程,加上他本就睡眠不足,考虑的又多,心神已经极度疲倦,面上便稍带了些出来,以方便贝特朗善解人意。
贝特朗自然从善如流,拉上了前面的帘子,给了幸村一个很安全很安静的空间,至于安不安心就不知道了。
幸村很沉得住气,哪怕心中酝酿着的风暴已经快要撕裂他的脑子了也依旧从容自若气度泱泱,悠闲地靠着椅背,琢磨着是给不二打电话还是发邮件。老爷子的事当然也重要,但也最急不得。运筹决策的前提是情报与判断,而把握分寸则是制衡全局游刃有余最强有力的保障,什么都能乱惟独他不可以乱。
幸村呼吸一如既往轻缓沉着,微微闭合眼睛,五官精致,器宇高雅,无人欣赏也不减清韵非凡,一派贵族雍容范。只是他所思所想和高雅一点扯不上关系,具现化一点就是典型的耽于美色的主,满脑子都是会不会打扰周助休息啊,他那么浅眠,短信铃声都会吵醒的吧。可是不知会一声就更不现实了,不说不二会不会发怒,他自己就很想听到不二的声音怎么办。
幸村纠结地计算着那边时刻表,好死不死凌晨一点半。
又磨蹭了会儿,幸村给不二发邮件:“我到了。”像是试探,盯着手机可紧张了,比对着自家老爷子还提心吊胆。
回信很快,一个笑脸的图案,然后电话直接call了过来。
幸村眯眼盯了帘子一下,接起。“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呢。”不二强忍着困意,说话慢腾腾的,“我等你信儿呢,不然睡不踏实。”
暖流涌上来,幸村顿觉浑身轻松多了。“采访顺利吗?”
“嗯。全是套路,没什么亮点。”
听得出不二一点也不满意,即便累得不行也坚持着属于天才的挑剔,幸村不由笑出声:“之前你有看过他们的稿子不是吗?”
“看是看过,但怎么也想不到会那么刻板。”不二回忆着白天时候乏善可陈的采访过程,有些咋舌,“简直就是在照本宣科,那个主持人绝对是见习生。”
幸村:到底得多无聊,才让心性一贯包容的不二反弹成这样。“什么时候播放?”
“得过几天。”不二郁闷地开口说道。
“记得发给我。”
“……”既是对过去的访谈哑然无言又是对幸村唇齿间毫不遮掩的兴味不置一词。幸村不厌其烦再三强调,适当的撒娇和央求很快攻破不二心理,他恹恹地答应下来。
而说起这个,幸村就想起另外一档事。“你拍的照片我另存U盘放在你包里了,发现了没?”
“咦?”不二发出短促的惊讶声,尔后响起下床的脚步声。
“明天再看咯,又跑不了。”
不二一声不吭地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一眼扫到陌生的U盘,举起来在眼前看了又看,眼神格外晶亮。“我还惋惜好久了呢,精市,谢谢你。”
幸村:爱人的肯定什么的,十全大补丸啊,一秒神清气爽了有么有。
那边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幸村等待一会儿,道:“上床了?”
“嗯。”
“那躺下早点睡吧。”
“……”不二沉默了一瞬,思索着要不要说家里电话的事,但最终只是轻轻应了声。算了,反正已经解决了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