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冤家路窄,肃王世子萧震宇进门那一刻,江千夜就认出他了。他低头以袖遮面,打算跟着众人混出去。瑟缩着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经过萧震宇身边时快速往前挪了两步,绕过那汉子夺门而出。
“站住!”萧震宇突然转身,指着江千夜道,“你,不许走!”
江千夜心一凉,立时站住,紧咬着唇,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拳,旋即松开。该来的躲不掉,他干脆转身,对着萧震宇施施然一拜:“见过世子。”
见到江千夜那张脸,萧震宇冰冷傲慢的脸顿时开了花,双眼放光,张开双臂朝江千夜跑来,兴奋地围着他左右上下打量:“哈哈哈……真是你,欢儿,方才便觉你眼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他细长的双眼弯成细缝,激动地搓着双手,欣喜若狂地看着眼前人,转身对两个随从道:“你们两个混蛋拖延时间,没想到竟促成本公子心愿,免你们一顿罚!”
两个大汉当即松了口气,互相对视一眼,上前道:“世子有事尽管吩咐。”萧震宇一双眼睛似贴在江千夜身上,挥手道:“去赶人,动作麻利点,勿让人搅扰本公子。”
“是。”二人立即吆喝众人离开。
客栈中住客尽数被赶下来,院中立时乱成一片,有人骂骂咧咧抱着行礼往下走,有人急匆匆上楼收拾包袱,牲口嘶鸣,孩童啼哭,一片混乱。
“世子,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江千夜低头抱拳,想趁乱离开。
萧震宇展开双臂闪身拦住他去路,笑眯眯地道:“欢儿,袁福芝死了,你孤苦无依流落至此,本公子怎能坐视不理。”
江千夜不欲与他纠缠,更不愿在众目睽睽下暴露自己过往,温文有礼抱拳道:“在下有技艺傍身,尚能混口饭吃,不敢劳世子记挂。”
萧震宇色眯眯地盯着江千夜,抓住他拳头往怀里一拉,顿时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轻抬他下巴,逼他看着自己,蔑然道:“真是活腻了!一个戏子而已,竟敢不给本公子面子。袁福芝已死,谁还能护着你?”
萧震宇声音不小,立即有人好奇地朝这边看来。江千夜余光瞥见有人对着自己指点,当即甩开他手正色道:“在下乃堂堂正正的北梁子民,非奴非贱,望世子自重。”
萧震宇恼羞成怒,一把捏住江千夜的脸颊:“贱奴就是贱奴,才穿几天人皮,就忘了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转头冲着院中兵荒马乱的众人大声道,“诸位,你们可知此人是谁?此人乃太监的玩物,京城有名的兔儿爷。哈哈哈……下贱东西,竟敢违逆本公子。”
江千夜心头一冷,衣袖下紧握的双拳轻微颤抖,青筋爆现。闭上眼睛将自己推入黑暗中,四周窃窃私语的嘲笑、不齿、叹息,恶毒的言语如淬毒冷箭,齐齐射向他。
“据说他后背纹了好东西,专门用来勾引男人,今日大家一起开开眼界,好不好?”萧震宇见众人围过来,顿时来了兴致。
听到这话,江千夜如坠冰窖,耳中“嗡嗡”作响。本已爬出泥淖,又被萧震宇一脚踹了回去,扒得赤身裸体。人人都比自己高贵,人人都在指责唾弃,不给他留一丝活路。
“好!”人群中,一个牵马的汉子率先喊道。
“我也想看!”一个年轻男子随即附和,立即换来身边妇人一顿拳头:“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男子顿觉颜面尽失,捂着妻子拳头对众人尴尬一笑:“兔儿爷谁不想看呐!”
“我还没见过兔儿爷,真是开眼了。”又一个汉子附和道。
“听说这种人比窑子里的女子更勾人更下贱,就是没见过呐!”男人们沸腾起来。
众人哄闹声中,萧震宇眉开眼笑,一把抓住江千衣领,正要往下拉,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一下钳住他手腕,捏得手骨“嘎吱”作响。
“痛痛痛~放手~”萧震宇连连哀嚎,却不得动弹,又惊又怒,抬头便对上江千夜那双血红的眼睛。
江千夜似笑非笑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布满红血丝,闪着微光,如吐信毒蛇又如醇香美酒,既危险又魅惑,咬牙切齿地道:“世子,手下留情啊~在下只是想活命,世子何必苦苦相逼?”
萧震宇心头发毛,狠命挣扎起来:“混蛋~来人,快救本公子!”
他话音刚落,两名大汉一个箭步冲过来。两人身壮如牛,大吼一声,手中的制式横刀一抖,划出两道弧线,直直朝江千劈杀过来。
江千夜立即松开萧震宇,身子后仰,一个漂亮的下腰,两把大刀险险贴着他腰腹而过,旋即转身,细长的双腿分别侧踢向两人腹部。只听两声闷响,两名大汉倒飞出去一丈远,痛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倒地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