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奚亭不再坚持,转头看着打坐的莫远歌,问道:“他还需要养多久?”
“至少还需三月。”邬先生思绪拉回莫远歌身上,“他心神尚弱,若回到上面,见到故人或者敌人,又会晕厥,况且他耳聋之症必须治好。”
“先生有多大把握能治好他?”既已寻到莫远歌,梁奚亭急着回危柱山。他走时宋晓云身怀六甲,两年过去了,想来孩子都一岁多了,可自己却一眼都没见过。
“若他是常人,倒是不难医治,只需银针刺穴,三两个疗程定能稍有恢复。可他如今刀枪不入,银针刺不透,只能以汤药医治,效果便差。”邬先生解释道,“习了天阙密卷,对外界的刺激,皮肤筋骨坚如铜墙铁壁;只有他主动接受,才会如常人一般皮肉柔软,能轻易刺穿。”
“温如不是骄矜之辈,怎会排斥扎针?”梁奚亭疑惑道。
“这非他能控制。”邬先生道,“需身心同时对一个人完全不保留的信任,方才可以。”
梁奚亭知道莫远歌虽感激这老狐狸,但身上冰潭玉的根源正是他。身体可以信任他,心里也多半排斥。看样子这老狐狸也知道这缘由,便道:“让我来试试。”
梁奚亭有信心,自己是莫远歌在这世界上最信任之人,除了那疯癫的臭小子。
明知没有希望,依旧在这荒芜人烟的悬崖绝壁苦苦寻找两年,等同自我流放,尸首也要寻回。就算对亲儿子也未必能做到如此,梁奚亭却为莫远歌这么做,这是何等强大的感情?邬先生当即毫不迟疑地点头:“好。老夫教你。”
梁奚亭认真跟着邬先生学针灸之术,他本就博学多才,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针灸顺序、每一根针力度深浅熟烂于胸。
莫远歌已然醒来,见梁奚亭拿着银针过来,眼中尽是疑惑:“舅父,银针扎不进去。”
梁奚亭微微一笑,取水在石桌上写下:“你且闭眼放松,全身心信我。我有办法让你复聪。”
莫远歌看完,当即闭眼,浑身放松。
梁奚亭捏着银针,盯着莫远歌苍白的脸颊,额头出了些许汗珠。银针尖细的针头刺到莫远歌太阳穴。稍稍用力,细腻的皮肤顿时凹陷下去。梁奚亭轻轻转动手指,只听“刺”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银针破皮而入,精准刺入穴位。
梁奚亭和邬先生两人相视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117章 祭拜伍智达
祭银枪王伍智达
本是恣意逍遥者,侠骨银枪盛名硕。
半生飘零雨打萍,终是魂归天涯客。
今日,梁奚亭将莫远歌头上最后一根针拔下来,莫远歌便觉耳朵“嗡”一声,随即脑子里一声尖啸。他身子一抖,连忙捂住耳朵。尖啸拖着长长的尾音,随即脑子里犹如开了一场水陆道场,噪音漩涡般地往耳朵里钻,嘈杂无比。
梁奚亭见他有异,连忙关切地扶着他,一声声在他耳边唤着:
“温如~”
“你怎么了?”
……
这声音忽而缥缈天外,忽而近在眼前,伴随脑中的嘈杂齐齐向莫远歌袭来。他只觉天旋地转,脑子疼得像是被劈了一般,胸口烦闷无比,冷汗出了一身,随即一头栽倒。
“温如!”梁奚亭一把抱住他,轻拍他脸颊试图唤醒他。莫远歌脸颊更加苍白,挂着汗珠,虚弱地半闭着眼,只剩下微微喘息。
脑子里的嘈杂慢慢消散,胸中的翻腾也平静下来,只剩下耳边微弱的一声声呼唤。莫远歌的耳朵似被塞了两朵棉花,朦朦胧胧,听不清晰。
“舅父~我听见了。”莫远歌虚弱地撑起身子,皱眉甩了甩头,想把耳中那朦胧甩掉,又用力拍着耳朵。
“太好了。”梁奚亭激动地搓搓手,见他蹙眉以掌拍耳,连忙拉住他手制止他,“你方才恢复一点,不可急躁,慢慢来。”
明明梁奚亭近在咫尺,可他的声音却像是穿透了很厚的膜才传到耳里。莫远歌听得迷糊,疑惑地大声问道:“什么?”
梁奚亭见他如此,知道他听不清晰,只得大声道:“我说,不可急躁,慢慢来。”
莫远歌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笑眯眯地道:“舅父,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邬先生推着轮椅缓缓从山洞里出来:“如今才过去两月,你心神尚弱,还需静养一月。”
他声音本就不大,在莫远歌听来更是犹如蚊呐,转头疑惑地看着邬先生:“先生说什么?”
跟这半聋的人说话费劲,邬先生无奈只得提高声音:“尚需一月。”
不仅莫远歌,梁奚亭也归心似箭,连忙道:“先生把那药方给我,我管着他,不会有问题的。”
莫远歌听不清梁奚亭说什么,但从梁奚亭的神情来看,知道他向着自己,于是连连冲邬先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