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忘了自己是谁,又好像记得自己在做什么。呼吸间流动的热浪,如同一只不安分的手,拨动着人的心弦。
方寸的空间,足够近,近到隔着初秋薄薄的衣裳,彼此的温度像是毫无阻隔一般顺畅地交换。
那一时,李忘舒毫不怀疑,自己已然沉沦了,抛却一切顾虑地沉沦了。
她脑海中分明尚存一线清明,知晓自己今日本是要来做什么,可那些充盈的情感,却拼命地压制着最后的理智,仿佛此时不放纵,便对不起过去的坚持。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叩门的声音。
“展大哥,鉴察司出事了!”
展萧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撑着身体,停在李忘舒上方,呼吸尚有些凌乱。
只是还不待他应声,便听得外面又传来季飞章的声音。
“出什么事要你大半夜来?能有什么事比公主的事重要?”
“可是……”言旷仿佛还想说什么,但被人捂住了嘴巴。
“可是什么可是,有什么事先和我说。”
交谈的声音远去了,外头又安静下来。
李忘舒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人,胸口尚在不规则地起伏。
原本铺得干净整洁的一张床,此时混乱一团。
展萧看着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来。
李忘舒的唇瓣红得如同要滴血,他慌忙中撇开视线,而后才撑着床,一下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忘舒竟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默了一会,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展萧撑着额头,闷哼一声。
李忘舒坐起身,凑到他身边:“你又笑什么?”
问是问了,可两人谁都没回答,展萧转过头看着她,李忘舒便也回视着他。
就这么盯了一瞬,竟是又一同笑了出来。
这样“荒唐”的事,好像不该出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可如今偏偏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李忘舒抬手戳了他一下:“不许笑。”
展萧抿了抿唇,可却怎么都掩不住笑意,哪还像个鉴察司的暗卫,倒像是富商家里的傻儿子。
李忘舒见他似笑非笑,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我说了你不许笑。”
她像是生气,可却更像是小猫似地撒娇,展萧点头应着:“好,不笑。”
可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又哪能这么轻易消散下去。
李忘舒轻叹了一口气,坐正了身体。
屋内只有他二人,如今谁都不说话,便安静下来。
只是这安静却一点不让人心慌,反而让人想要慢一些,再慢一些。
就好像只是坐在那里,便能有满满的欢喜充盈在心中。
过了好一会,李忘舒才觉得自己的脸颊不是那么烧了。她终于得以鼓起勇气转过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展萧:“你,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罔她自诩重生一世,远非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如今开口,却和个懵懂姑娘也没个差别。
好在展萧更是从未有过这般经历,应付起来比她还生疏。
展萧垂眸,故作镇定:“我,还好。”
李忘舒兀自点了点头,又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很没规矩啊?”
“好像是。”展萧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李忘舒抿了抿唇:“可我今日都在殿上说了那样的话,你本就是我公主府的人,好像也没那么没规矩吧?”
展萧小心扭过头来看她:“你说什么都对。”
李忘舒愣了一下,而后轻哼一声:“你怎么油嘴滑舌的……”
展萧也愣了一下,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小柔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李忘舒偷笑了一下,却故作恼了,又道:“你便如此没有主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展萧哪里这般招架过女孩子的问题,一时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不是那个意思,公主……”
“谁许你叫我公主的?”李忘舒忽然又转回身来看着他,展萧还未说完,便有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那人一双眼睛朗若星辰,此时又添了几分柔和,有种让人想要沉醉的深沉。
李忘舒望着他,竟觉他片刻的无措模样如同小鹿一般,真与从前的展侍卫判若两人。
她便知他是当真接受了她。
于是那些欢喜更甚,就如同年节时绽开的烟花。
“你若同我在一处,日后势必还有困难重重,兴许比你从前在鉴察司里还要艰难,你可会后悔?”
她声音轻柔,问出那个问题时,眼中满是希冀。
展萧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一般,他抬手,攥住她原本抵在他唇边的小手,郑重地同她道:“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