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才与李霁娴争论的那嬷嬷便走上前,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样子:“这位是贤妃娘娘,公主兴许还没见过。”
贤妃便走上前:“福乐公主这是怎么了,有话可慢慢说,何必深夜里这般吵嚷?”
李霁娴思量着长姐素日神态,也学着那模样轻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这位就是贤妃娘娘啊?我还说我这叔父是不是对什么旧人用情至深,所以才多年不娶,原是等着到了永安来,娶个年轻贵女呢!娘娘也就和我一般年纪吧?可知这深宫里最是磋磨人?你如今当了个妃子,我那叔父都能当你爹了,何苦呢?”
“你……”贤妃当姑娘时也是在体面人家,何曾想到一个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知李霁娴如今是背水一战,早把什么尊贵体面放到脑后,面对李霁娴这般嘲讽,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霁娴却浑然不怕,反而声音更大:“我在这宫里见着我母后执掌后宫时,你还在家里受着宠爱呢,咱俩年岁差不多,这宫里我住了多久,你又住了多久?你打量自己是个妃子,如今六宫无后,一人为大,也不想想,我皇弟可是嫡出皇子,今日你进来掺这一脚,他日我皇弟倘若出事,我拉你陪葬!”
那贤妃在家中也就是跟着母亲学了些内宅妇人经营之道,再好就是家中请了女先生,也读过些书,可哪里知道宫里斗起来,竟有这等场景。
她又是才入宫不久,为着代掌了凤印,要打点上下多少人,如今还未将宫里的宫人都拢入手中的,哪敢真失了礼仪同李霁娴打起来?
她本是来劝说,来替圣上解忧的,此刻却是被李霁娴步步紧逼,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幸而身边有母家跟随入宫的嬷嬷跟着,否则只怕都要被李霁娴推出承乐宫去。
她也出身高门,从前也随母亲进过几次宫,回回听说福乐公主都是最乖巧知礼的,哪想得到了承乐宫竟全然在她意料之外。
李霁娴见她如此,便知是个不能成事的,由是更加不怕了。
她如今成败就在这一回,便是为了方靖扬、为了阿臻,她也再没有后退道理。
那贤妃弱上一分,她就强上一分,将个承乐宫搅得更加鸡犬不宁,几乎要打起来。
李霁臻从前可是宫中唯一的皇子,身边怎么也有几个得用之人,这些人跟着到了承乐宫里,李烁还未来得及处理,如今见公主尚如此拼命,他们又哪有不上的道理?
那太监宫女,左右几十人,便在承乐宫门前互相推攘起来。
李忘舒奉诏入宫时,已要亥初了,宫门都落了锁,还是为她特意打开。
赵公公亲自引着她到了养心殿,见到李烁时,那位帝王正一脸愁容。
“福微见过圣上。”她行了礼,李烁便不耐烦地一挥手屏退两旁宫人。
待人都出去了,那帝王也终于忍不住了。
“你跟朕说,你来想办法,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李忘舒抬起头来:“叔父……这是什么意思?福微怎么听不太懂?”
李烁走到她跟前来:“你别告诉朕你还不知道。你府里有个鉴察司的司长,你的消息该比任何人的灵通,如今承乐宫那边是个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
李忘舒垂下眼帘:“臣女得圣上疼爱,才能有展萧这个司长之位,打从他到了鉴察司,就无一日不用心为圣上帝业奔忙。臣女本就为了给母妃报仇,如今仇人已死,倘若圣上觉得展萧在鉴察司内不妥,只管撤了他就是,臣女再无怨言。”
李烁重重叹了口气:“你瞧瞧你又说到哪去了?朕有今日,你与展萧当初冒死进瑶山功不可没,朕若果真如你所说,岂不是天下第一等忘恩负义之辈,岂敢再坐在这龙椅上?”
他来回踱了两步,又停下来:“朕这是为你担忧呀,你如今才去了承乐宫,过了也就一月上下,这小皇子就大病一场,你让那朝上的人都怎么想?”
“不是圣上应允的吗?”
“可你跟朕说的,是解决这姐弟两个如今遗留的问题啊!”
“这不是解决吗?”李忘舒面露不解,“他们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阿臻若死了,福乐知晓自己不得善终,自也会随他去的,便是不去,她如今必是大闹一场,届时圣上不也有理由惩治她吗?福微这样做,不对吗?”
李烁被她这一席话给震惊了,他一时甚至难以反应过来这些话是出自李忘舒之口。
他反应了有一会,才指着李忘舒开口:“你,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斩草必要除根,叔父应该比臣女更懂得这个道理才对呀。”
“可他们是皇子公主,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