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伏住在最大那颗古树的树屋上。树藤编织的房间并不大,墙面挂着许多兽皮铁器, 还有一些瓜果酒水堆在树木制成的案几上。相比于百里貅的魔殿,妖王的住处明显要寒酸接地气的多,像某个原始部落首领的屋子。
他等两人落地后便恢复了人形,见百里貅从善如流地躺到他的床榻上, 眉毛抖了一下, 硬着声音说:“你们可以在此休整养伤,不会有人打扰。”
傅杳杳很真挚地说:“磐伏, 谢谢你。”
因着上次不愉快的告别, 磐伏神情有些不自在, 声音也硬邦邦的:“你们是为了救我的族人才陷入仙门的陷阱, 我岂可坐视不理。”
傅杳杳:“还是谢谢你!”
磐伏神情缓和了一些, 平静道:“需要什么跟我说, 北域什么都有。”
百里貅在后面哧的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磐伏不理他,对傅杳杳说:“把他们交给我吧。”
他说的是被仙门诬陷的那群妖人。
傅杳杳随他走出去,将乾坤罐里的妖人放了出来。他们恐慌不安抱在一起,许多都是人为繁殖的妖人,并没有来过北域,不知道如今身处何处,惊吓不已。
妖王看他族人的神情很是温和:“我是磐伏,这里是妖人的领地北域,今后就是你们的家,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有几个妖人顿时发出了劫后余生的痛哭声。
傅杳杳看了两眼,转身回到树屋。
百里貅还半躺在榻上,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磐伏一走,他连最后支撑的气势都卸下了,透出几分人畜无害的虚弱来。傅杳杳把准备的高品丹药全部喂给他:“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我杀了他们很多人。”
傅杳杳摸着他被鲜血沁透黏糊糊的衣摆,肩膀耸了一下,眼眶渐渐红了。百里貅牛逼轰轰的神情一僵,听到她抽泣着问:“他们不值得你赔上性命,你不要每次都想着和他们同归于尽好吗?”
满身伤痕都没觉得疼的百里貅此刻又感觉到钻心的痛。
他握住她手指放到嘴边亲了亲,很认真地保证:“好,以后不会了。”
傅杳杳看着眼前这个令仙门惧怕的少年,不管他在世人眼中是如何凶残嗜杀,她依旧认为他简单纯粹。三百多年的囚禁让他思考事情仍遵循本能,他只知以杀止杀,却不知杀人诛心。
这未必不是仙门所期望的。
只要他只知杀戮,他们所做的那些事便永远的尘归尘土归土了。
傅杳杳重重揉了下眼睛,看着他满身鲜血对仙门的怨念直线高涨,一边帮他把衣袍脱下来一边咬牙道:“他们对你和穆音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死反而是简单的报复!真正的报复,是从他们最在乎的地方击溃他们。打碎他们伪善的面具,揭露他们无耻的行径,让他们名声扫地,形象崩塌,被世人咒骂,被仙门排挤,从此从人人仰慕的云端跌落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泥坑,这才叫报复!”
百里貅任由她剥去衣衫,看着她满脸愤懑的模样,半晌,忍不住笑起来。
傅杳杳:“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百里貅把她拉到怀里埋进她颈窝,低笑着说:“没什么,第一次发现你也会伸爪子。”他明明没有嗅觉,可每次这样亲密地接触却好像都能闻到温热的淡香,“我很高兴你站在我这边。”
很高兴她每次都坚定地选择他。
傅杳杳不知为何又有点想哭,她眨眨眼,半晌,轻声又坚定地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这世上没有爱你的人,我来做第一个。”
脱下染血的衣袍,百里貅赤.裸着上半身,墨发交缠着伤口,美人战损格外诱人。傅杳杳怪不好意思地看了两眼,视线突然顿住,“你的纹身呢?”
他身上之前长着和百川归相似的阵法图,道道魔纹就顺着这些阵图生长,可如今他身上除了伤痕,什么也没有了。
她脸色有点白:“这就是他们此次的意图对吗?消除你身上的阵图,以后就没有三千孽气了?”
百里貅笑得有些讽刺:“他们的确是这般打算,不过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一抬手,傅杳杳便感受到周围魔气涌动,全部朝他涌来,而消失的阵图犹如树根再一次从他身体里长了出来。
傅杳杳惊讶得说不出话,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还、还挺好摸的呢,有腹肌!
百里貅解释道:“当初他们为了让灵气转化得更快,将这道阵法刻入了我的神魂。如今它已与我神魂一体。区区血鬼阵便想抹去,真是天真。”
他承受了更大的痛苦,也得到了他们触不可及的力量。这是仙门的福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