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意味着,他比雪竺的祖父差太远了。
道长当时顿了下。
他撒了个慌,说需要有个人守两个方位,还说最少需要六个人。
其实,洛书大阵根本没有人数的限制,而危险在中宫。
道长没有明确说出来,意味着他不想其他人有负担,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雪竺从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然而,那一刻她醍醐灌顶。
她想:“我可以为了他去死,我爱他,不是少女的小心思。”
她没有点出来。
她回来之后,写好了一封信,告诉道长前因后果,以及她身为袁家的女儿,对抗袁家的诅咒,是她的责任。
她妹妹想要屠城,身为姐姐,她才是应该去牺牲的那个人。
她让道长和众人放松了警惕。
当阵法被催动的时候,她抓住时机,让自己到了中宫的位置。
阵法催动四个多小时,等结束的时候,她已然成了这次阵法的祭品,只剩下毫无生机的躯壳了。
陈素商看着这封信,眼泪一直在流。
她一直看轻了雪竺。
良久,她才有力气站起身。
她要去看看雪竺,给她整理遗容,让她漂漂亮亮的下葬。
她的葬礼,注定不能轰轰烈烈。没人知晓她的牺牲。
只有陈素商他们了。
她刚下楼,却见道长和袁雪尧、叶惟急急忙忙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陈素商跟了出去,喊住了道长:“师父,你们做什么去?”
“阵法可能会松动,我们要去加固,你留在家里。”道长说。
陈素商不想留在家里。
她会承受不住。
“六叔,您是主事的人,雪竺的后事您先操办,我跟着师父去。”陈素商道。
家里是需要留一个人的。
叶惟想了下,点点头。
袁雪尧开车,几个人到了山顶,发现阵法的中宫位置在发黑。
“这是反噬吗?”陈素商问道长。
回答她的,却是袁雪尧:“是。”
他们几个人的术法,都不是最厉害的,故而洛书大阵没有发挥出十成十的功力。
要破掉的诅咒,在死灰复燃,甚至会吞噬这个阵法。
再想要弄一个相似的,就不可能了,因为他们已经折了一个人,功力会大打折扣。
“只有一个办法!”道长的表情很紧绷。
他看向了袁雪尧。
袁雪尧也想到了:“我来!”
“你一个人不行,我帮你。”道长说。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利落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袁雪尧不再犹豫,也划开了掌心,让鲜血一点点滴入洛书大阵的中宫。
道长在旁边辅佐,袁雪尧不停的念咒。
陈素商看着他们俩,又看着中宫处。黑色一层层被压下去,又一点点翻上来。
她看到了这里,上前握住了袁雪尧手中刀刃,也划破了掌心,鲜血滴入。
袁雪尧表情变了下。
陈素商则很淡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前你跟我说过袁家的天咒,我懂!继续!”
不知是她血液的特殊,还是增加了一个人的生命力,中宫处的黑色褪得快且急,剩下的红,逐渐发亮。
不过三分钟,阵法牢不可破。
几个人收回了手,分别跌坐在旁边。明明没费什么力气,他们却都像虚脱了似的。
道长拿出一条巾帕,给了陈素商:“先包一下。”
他自己,则是胡乱按住伤口。
袁雪尧坐在陈素商旁边:“阿梨,你既然记得、天咒……”
陈素商心中凉飕飕的。
她应该很想哭的,然而这个瞬间,她一点流泪的冲动也没有。
她知道阵法稳定住了,也知道诅咒被解除了。
“我不能让雪竺白白牺牲,也不能让诅咒害死所有人,包括我的亲人和朋友,甚至……”她说到了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后面的尾音断在了嗓子里。
她说不下去了。
她知道什么是天咒,她心甘情愿。
他们再次回去的时候,是步行。下山的路,稍微轻松一点,三个人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叶家。
棺木已经运到了,灵堂也租好了。
佣人在给雪竺整理遗容,换上她最喜欢的衣裳。
陈素商没有去看她,她怕自己失控。
袁雪尧则拿了药粉和纱布,要大家都处理下伤口。
道长草草撒了药粉,裹上了纱布。
他先出去了。
袁雪尧和陈素商坐在小餐厅里,他用酒精替她擦了伤口,小心翼翼的撒药粉、包扎。
“你额头的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袁雪尧问。
陈素商的额头,在阵法里破了个小口子,已然结痂了。
她摇摇头:“我要去打个电话。”
第1838章 母女情深
陈素商的电话,打到了医院里。
顾轻舟亲自接的。
“你妈妈的情况稳定了点,两处伤口在收敛了。”顾轻舟道。
陈素商欣慰:“您告诉我妈,我有个朋友去世了,等我忙完了葬礼,就去看她。”
顾轻舟在电话里愣了愣。
康晗要是听到这句话,该多高兴!
“好。”顾轻舟哽咽了嗓子,“阿璃,愿你朋友安息。”
陈素商说了句谢谢。
雪竺已经收拾好了,等着装殓,道长却让众人都出来,他想和雪竺单独说几句话。
叶惟和袁雪尧沉默坐在客厅里。
“……你们用了天咒?”良久,叶惟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似的,问袁雪尧。
袁雪尧点头。
“还有谁?”
“道长和阿梨。”袁雪尧道。
叶惟无力阖眼,把自己深深陷入沙发里。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老了,也累了。袁家怎么对我,我都不在乎了。等雪竺的葬礼结束,我要去美国,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了。”
袁雪尧听了,很是伤感:“雪竺离开了,您、也要走吗?”
“我受够了。”叶惟轻叹,“我原本就不是你们袁家的人,是老太爷让我替你们操持几年,看着你们兄妹长大成人。可雪菱心狠手辣,袁家注定要腥风血雨,我不想搀和了。”
袁雪尧不说话了。
别说他,就是陈素商听了,也觉得难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说起来简单,遇上了伤感。
“六叔,你不帮雪尧了吗?”陈素商问。
叶惟摇摇头:“人本就自私,我回归本性。不求谁的原谅。”
“我不怪您。假如可以安生的话,我也想找个地方过点小日子。”袁雪尧道。
只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机会。
雪竺已死,剩下的他成了唯一的拦路石。
他的小妹妹,只要把家族的事物都理顺了,让所有人按部就班,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对付他。
顺流而下,只有死路一条;想要活命,唯有逆流而上。
道长陪坐在雪竺身边。
她的遗容被整理得很安详,静静躺着,似熟睡了。
这姑娘没什么特点,既不是美艳异常,又不是聪明绝顶。有点小机灵,五官也齐整,在道长眼里,是很“普通”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