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明显受惊不轻,趁着姜默松开他,他跌坐在地上,护着肚子吃力地往后挪着清瘦却也笨重的身子,后背又撞到椅子又撞到墙,他还是拼命往后躲,直至退无可退。
小秋额角的纱布被撞了一下之后好像就渐渐染上了红色,姜默无暇顾及,将他逼直墙角:“你早就认识阿诚,也早就对许医生有所怀疑,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
小秋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了,他惊惧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颤栗得像狂风中垂死挣扎的烛火,嘶声哀求姜默:“不要……我……孩子……”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拼了命地表达出来了,气得险些失控的姜默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孕夫,就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想靠近小秋,他却更加用力地蜷缩在墙角,两只细瘦的胳膊环着膝盖,被热粥烫得红肿的手看起来不太灵活,却死命抠着膝窝,牢牢地将肚子里的孩子护得严严实实。
一直有液体从他的下颌滑落,像是被透明液体中和过的血,透着稍淡的殷红色。
姜默便不再靠近他,只是站在原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缓和一些:“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会伤害你……不会伤害你的……”小秋的声音嘶哑哽咽成一片,字句模糊不堪,语气里的难过却是清晰刻骨,“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爱你啊。
我不会伤害你,我爱你。
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会难过的,我会难过的。
姜默何尝不知道他没有恶意,他传达给姜诚的所有信息都不是信口胡诌,而且除了传达信息,他没有再做别的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之所以怒上心头,是因为他把姜诚牵扯进来。
那是他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地护了二十多年的弟弟,他一直告诫自己,阿诚要永远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牵扯进这些污浊的泥浆中来。
他没有想到他天长日久坚守着的信条,竟就这样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队医轻而易举地摧毁了。
他没有办法不失控。
但是看到他额角的纱布被整块染红,下颌流下来的血色液体越来越多,姜默觉得触目惊心,便不得不把别的事情先撇开:“你是……头受伤了?”
“没有……没有伤……”小秋语无伦次的,话完全说不清楚,看姜默好像不会过来抓他,他就踉踉跄跄地跑回原来的地方,把被热粥泡得又湿又黏的本子和笔捡起来,淡淡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
他把姜默摔在地上的饭盒也捡起来,嘶声问他:“还……喝粥吗?”
没等姜默回答,他就喃喃自语地说:“不喝了……你不喜欢……”
他说的这些,姜默一句都没听清,就哑着嗓子问他:“你说什么?”
“我不说了……不说了,”小秋下意识地觉得姜默是烦他的声音,条件反射一般地道,“我找东西……写,你等等我。”
他在本子上翻找着干燥的纸张,烫伤的手指看起来动作很是扭曲,下颌流下来的那种淡血色液体好像一直没有停过。
那时候,姜默以为,他额头上的血是混着冷汗流的,血色才会被冲淡。
很久以后才知道,还有很多眼泪。
或者,更多的是眼泪。
原来那时候,他不只是打翻了一碗粥,还摔碎了一颗世界上最爱他的心,摔得四分五裂,里面所有的感情都藏不住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一直流啊流。
第38章
小秋翻到了一张没有被浸湿的纸,握着笔在上面写字,他的手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红肿烫伤,写字很慢,姜默看不下去,迈开步子往房间里走,把他吓得往远处挪了好几步。
姜默皱了皱眉,从屋子里拿了瓶水和两只冰袋出来给他:“先用水冲一下手,再冰敷……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小秋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然后把写了满满一页的纸撕下来递给他,接过他手里的水和冰袋。
姜默摊平那张纸,上面的字他都有努力地写得很工整,一笔一划的,就像小孩子刚开始学写字时一样。
【我喜欢的人跟你是一条心的,我担心许医生会害到他,所以才来查。】
【他没有什么话语权,我告诉他没有用。你平时很忙,我写字慢,跟你说不上话,也没有你的什么联系方式,这些在基地都是保密的。】
【我打听了很多人,知道小姜总是你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才想办法联系上他。他来告诉你的话,你应该可以听进去。】
【许医生手上有我的把柄,我不能透露我的身份,但是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