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两个字,茵姐儿就一辈子矮了一截,更别说,老爷和太太是如何宠着四姑娘了。
梅姨娘想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姨娘可别哭了,别去了庄子上,叫姑娘看出来,反倒叫姑娘担心。”
梅姨娘听了,这才擦干了眼泪,收拾好了东西带着杏儿出了垂花门。
垂花门外,早有个粗使的婆子在那里等着。见着她和杏儿出来,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马车已经备好了,姨娘随老奴来吧。”
徐府外,一辆马车驶出了城门,朝郊外行去。
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终于是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管事的并不认识梅姨娘,听了那婆子的话,才堆着笑意开口道:“姨娘身子金贵,怎么来这种地方,可别中了暑气。”
话虽这样说,可管事的态度并没有多么恭敬,举止投足间还透着几分不屑。
梅姨娘急着要见徐茵,哪里还管这么多,只将来意说了出来,道:“太太叫我来看看五姑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两银子放在了管事的手中。
那管事的掂了掂银子,叫了个身着粗布的婆子过来,开口道:“领姨娘去瞧瞧五姑娘。”
那婆子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领着二人走进了院中。
因着是庄子上,院子里种着好些瓜果蔬菜,水里还有鸭子嘎嘎叫,几个农家的孩子在活着泥巴玩耍,见着她过来,直愣愣的看着她,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茵姐儿哪里能受得住。
梅姨娘心中酸涩,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了起来。
那婆子带着梅姨娘和杏儿一路去了后院,绕了好久,才走到一间屋子前。
四个身着锦缎,头发齐整的婆子坐在石桌前打着马吊,热闹得很,听到脚步声,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着是梅姨娘,几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好半天,才站起身来,给她福了福身子:“好好的,姨娘怎么过来了,也不叫奴婢们去接您。”
梅姨娘的目光在那婆子身上打量了一下,一眼就见着那婆子戴着的碧玉珠子耳坠,分明就是茵姐儿的东西,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察觉到梅姨娘的目光,那婆子抬起手来装模作样的捋了捋头发。
“姑娘呢?”
见梅姨娘没有追问,那婆子才松了一口气,从腰里拽了把钥匙,朝门前走去。
梅姨娘才明白这刁奴竟然将她的茵姐儿关在屋里头,大热天的,热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梅姨娘气的身子一个哆嗦,差点儿就冲上去和那婆子厮打开来,可想着茵姐儿如今的处境,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婆子将锁打开,推开门对着梅姨娘道:“姑娘在里头,姨娘快些进去吧。”
梅姨娘这才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发觉屋子里的气味儿难闻的很,好像许久都没通风一样。
梅姨娘脸色一变,朝里头走去,才见着靠在软榻上,面色惨白,瘦弱不堪的徐茵。
屋子里的窗户都被钉住了,不透风,所以空气格外的不好。
“我的儿,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梅姨娘泪流满面,心像被刀子扎了一样疼的厉害。
徐茵慢慢抬起头来,见着面前的梅姨娘,好半天才哭出声来:“姨娘,姨娘我怕,我不要在这里住着,姨娘接我回去,那些奴才都作践我,都是太太派来,要来害我的。”
徐茵死死拽着梅姨娘的胳膊,不住说道:“太太要害我,太太恨不得我去死。”
“姐儿,姐儿你怎么了?”
梅姨娘见着徐茵这个样子,顿时就胆战心惊,生怕她是魔障了。
梅姨娘抓住徐茵的肩膀摇了摇她,又拿起桌上的一碗水浇在她的脸上,徐茵的神情才慢慢回转过来。
“姨娘。”
见着她清醒了些,梅姨娘就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痛哭出声:“我的儿,好好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忍忍,姨娘回去求太太,求太太......”
梅姨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茵一下子推开了。
“太太,太太恨不得我这个庶出的女儿去死。”
梅姨娘胆战心惊,朝门口看了看,生怕被人给听见了。
“你小声些,太太是你的嫡母,别说这些不孝的话,传到太太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见着梅姨娘这个样子,徐茵突然就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哈哈,你,你就是这样软弱无能,什么都不敢争,才叫我这个当女儿的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徐茵的话,像一把刀子戳到了梅姨娘的痛处,梅姨娘脸色一白,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徐茵突然就弯下腰去,咳嗽起来。
梅姨娘见着她咳嗽,忙上前想要拍她的后背,还没靠近她的身子,徐茵就直起腰来,冷冷看着梅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