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沐斋八岁的时候,静水城内传染起了时疫。疫情来的轰轰烈烈,静水城中老弱病残几乎去了一边,青壮年死的也不少,家家都挂着白幡棺材成了紧俏货。冰斋得了疫病,游南月唯恐他再传染给身子更加娇弱的金子,特意将两人隔开。
哪料冰斋快好时嫌屋里憋闷,吵着丫鬟外出透气,见了金子逗着他玩了一回。结果金子晚上就发了疫病,游南月知晓来龙去脉后,心在淌血又不能体罚冰斋,只能恨恨的罚了他抄十遍《孝经》。
冰斋自知有错认了罚,但是春兰却借机挑唆,说游南月处事不公,将金子当做宝,将冰斋当做草。城里处处都有疫病,金子未必就是被他传染的。冰斋虽然通诗书,但毕竟是孩子,被春兰这么一说也觉得继母处事不公。
可怜金子身子骨一直弱,时疫来势汹汹,虽然游南月日夜守在床前照顾,他还是夭折了。
游南月身子骨一直强健,哪怕经历了丧子之痛,依然挺了过去,但是游仲夫妇就没那么幸运了,接连撒手人寰留下了偌大家业。
时疫发作时,彭泰正在外面做生意,彭老爷和夫人也没能挨过去,游南月一个人操持了两府的丧事,整个人累得快脱了形。
待时疫过后,静水城和外界通了消息,游南月这才省得彭泰在外遇了山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不妙。也就一年的功夫,游南月彻底成了寡妇,一个人挑起了两府重担。游家只剩下游珍一个不足不足九岁的孩子。
游南月恐游珍一个孩子守不住偌大家业,干脆将他接过来亲自抚育。
☆、第一九九章 被贞节牌坊压死的女人3
游家族人颇有微词,想借机霸占游家产业,但是游南月失了儿子后性情泼辣,将他们的无理要求全都挡了回去。但是为了不落人口实,游南月特地将游家的资产全都造了册子,免得族人戳脊梁骨,说她贪墨幼弟家产。
游珍与冰斋只差了两个月但是性子截然不同,他出生时游南月尚未出阁,对幼弟十分喜爱。在他刚蹒跚学步时,就为他做一些木质刀剑供他玩耍。等他三岁时,又整日带着他扎马步打拳戏耍。
对于老来子,游仲十分宠爱,见游珍高兴也就放任自流。游南月出嫁之后,对幼弟依旧十分关系,每次回门总要将他叫到跟前关照一番。所以接连失去了爹娘之后,游珍虽然悲恸,有姐姐庇护着,心中害怕却是少了。
按理说游珍和彭冰斋年龄相近,相处应该融洽。但两人一个好动一个又好静,春兰为了给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在冰斋面前争些脸面,明里暗里的挑唆着。金子的夭折冰斋拖不了干系,他年纪虽小心思却重,又受春兰误导,以为姨母对自己心存芥蒂。
原本彭冰斋一直称游南月娘亲,在游珍搬到府中后,改称姨母。游南月一人操持着两份家业,还有照顾着弟弟和继子以及两府中馈,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对于彭冰斋改口一事教训过两次。
后来他倔着性子不改,游南月也没再管他,衣食住行还有吃穿用度上待两人不差分毫。一视同仁的做法,引来了冰斋的不满,他在春兰还有下人的教唆下,认为姨母拿着彭家的钱养游珍。
彭冰斋虽然心胸不开阔,但是资质极好,在念书上一点就通,又自幼勤勉跟着先生读了启蒙。先生等彭冰斋年龄大些,将他举荐到了静水城有名的儒师门下,游南月费心打点,毫不吝惜束脩。
如此彭冰斋安心读书,游南月则打理着游家和彭家的生意,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受尽了冷眼。游南月尽数忍了下来,凭着经商的天赋,获得了众人的尊重,也不再因女子的身份,处处受人排挤和打击。
由于当初彭家在彭泰手中败了不少,所以游家的产业大约比彭家多了两倍有余。游南月知幼弟无心科举,喜欢武枪弄棒,怕他将来闯出坏事,所以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做生意。
耳渲目濡之下,游珍在经商的天赋被激发,小小年纪说起生意经来头头是道。游南月对此十分满意,常常将游珍叫到跟前教导。彭冰斋白日在学堂读书,夜里也挑灯夜读,认为姨母和小舅舅满身铜臭气,所以不屑与之为伍。
游南星留给彭泰的信,在他失踪后由彭冰斋顺利成章的继承。他与继母生了隔阂,再看亡母那些关心抚慰的话心中自己戚戚然。
一眨眼过去了十年,游珍已经长成了可以独立门户的男子汉,彭冰翟也过了乡试院试,在科举中拿下了状元郎之位,轰动了整个静水城。
游南月见继子和弟弟都有了出息,大感欣慰,考虑起了改嫁之事。这么多年来未尝没有人上门说和,但是游南月因亲丧子丧,一门心思扑在了两个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