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生一窝小乌龟……
想着满地乱爬的小乌龟,他浑身一激灵,赶忙把这念头掐灭,觉得这么比喻好像不大好,忒不像了。
这一刻,他万分感谢爹娘给他取了这个名儿。要知道,小时候为了这个名儿,他跟同村的少年不知打过多少场架,因为每每小伙伴们争执起来,就不喊他玄龟,而是骂他“小王八”。
如今没人敢这么叫了,在大靖,乌龟可精贵了,那些酒楼都不敢卖乌龟了。
玄龟美滋滋地想着,却没有言语孟浪。
在清南村的少年中,他也是个人精,虽然比不得黄豆,比泥鳅板栗李敬德也不差,最是有眼色了,怕说了不妥的话让小葱名声受累。
再说方威,说自己运气好,不但玄龟嘲笑,众少年也都跟着嘲笑,说要这样算的话,大家运气都好,都没来得及娶媳妇。
“其实都是打仗闹的,要不然怕是儿子都生了。”赵亮憨厚的很,实话实说。
孙强点头道:“怕是还不止生了一个哩!”
众人大笑。
葫芦和板栗看着这帮笑闹无忌的少年,相视皱眉,心里很不得劲:这情形不像争媳妇,倒像是进行什么比赛似的。
他俩都是经历过情事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虽然潇洒,但用在此处,似乎缺少了些情义,因此不约而同地想起李敬文。
可是,眼看天色已晚,李敬文连影儿都没有呢!
“敬文哥不会来了。”板栗茫然想道。“这也没啥。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谁都能有福气跟葫芦哥哥和淼淼一样呢!亮子、玄龟他们人都不错,小葱选一个,等成亲了,必定能过好日子。就跟娘说的,这叫先成亲后恋爱。”
葫芦也死心了,也不指望李敬文了,开始猜测眼前哪一个少年会成为自己的妹夫。
东院笑闹,外面也热闹的很。
这会子没人来。一帮少爷公子议论起前两天的情形,大说大笑的,全不畏春寒。
秦湖告诉黄豆,说那天被淘汰的少年是工部一位官儿的小公子,“这才对嘛!他要是也选上了,哪怕就是过了第一关,小爷我也不服气,从此就看轻玄武将军了。”
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他肚子里都有些什么。咱们兄弟都清楚的很。呸!还想来浑水摸鱼?就凭那副美貌?”
听见“美貌”二字,黄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众少年都跺脚大笑。
他们都是在一块混的。其中好些人年纪不够,因此不能来参选,只有那个少年年纪够了,就来了。谁知不但没得到纨绔狗友的祝福和助威,反在听说他第一关就被淘汰后,一个个欢呼雀跃。气得他吐血,暗恨交友不良。
黄豆见他们笑得肆无忌惮,怕传出去不好听,忙道:“他仪容不俗,我们没选他乃是觉得玄武将军跟他不配。并非别的意思。”
杜公子笑道:“可不是不配嘛!”
大家心领神会地点头,弄得黄豆和黄瓜无法可想。
正在这时,黄豆忽然瞅见影壁前转过来两个人,惊得心儿差点停止跳动,眼睛瞪大一圈。
愣了一会,才大叫道:“敬文哥,你来了!”
迅速扒开面前的秦湖,飞快地迎上前去,望着李敬文呵呵傻笑,在心中对天拜谢:我滴娘嗳,你可算来了!
黄瓜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见他们兄弟这样,李敬文微微一笑,一边跟黄豆打招呼,一边和弟弟李敬武大步走过来,嘴里戏道:“是不是我们来晚了,所以不要了?”
黄豆急忙道:“不晚!不晚!刚刚好!”
他急切的神情,讨好的语气,让秦湖秦昭等人都诧异不已:这来的是谁?
黄瓜望着走过来的青年,一身随常儒生服,系着蓝色斗篷,虽然满面风尘,眼睛却亮闪闪的,神情也淡然,不见恼色,也不见急色,平常的很。
先叫一声“敬文哥”,又跟李敬武打了声招呼,然后笑道:“我哥和板栗哥哥都在东院,我们过去吧。”
李敬文疑惑地问:“这就过去?不是要写个什么东西么?”
黄豆急忙道:“先写。先写家庭情形。”
好像生怕他不写一样,快手拽过一沓白纸,将笔墨都准备好,殷切地望着李敬文道:“敬文哥,凡来的人都要写这个,为的是留底查对。”
李敬文扫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也没多话,一撩长袍,在桌前坐下,接过毛笔便奋笔疾书起来。
黄豆本要告诉他写些什么的,一见他刷刷不停笔,显然早就知道该写什么,心里松了口气。
秦湖忙问赵翔,这是谁。
赵翔道,这是李敬武将军的哥哥,叫李敬文,就是“文武全才”家的老大,去岁中的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