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穷奇怪道:“那是……”
见黄豆看他,他便解释道:“在下只是奇怪。一般人家都有规矩,比如在下。很早的时候,母亲就挑了两个丫头放在我身边。不过我只收了一个。《礼记》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黄豆瞪大眼睛,失笑道:“别说了!谁不让你娶媳妇了?”
王穷认真道:“可是有些没纳妾的男人,并不就是情深如海、品格端正的。纳妾不纳妾,并不能据以判定一个人的人品。”
黄豆点头道:“不错!”
王穷继续纳闷道:“那你们两家是怎么回事?”
黄豆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目光转向窗外,看着街上行人,幽幽道:“你不懂!我……要怎么跟你说呢?”
他沉静下来,似乎在整理纷乱的思绪。
“说不清楚。你不会懂的。”他又摇头道。
“说说看。在下好歹也曾经是‘神童’,也蒙皇上隆恩,朱笔钦点为状元,你就这样小瞧在下?”王穷轻笑道。
“不是小瞧,”黄豆转头看着他道,“是你没有那种经历。你没有爱过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不愿意她受一点委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哪怕这个人只是小妾。”
“我大哥二哥,我表哥表姐,他们的娶嫁都是这样。与世俗礼法无关,与规矩无关。”
王穷听呆了:爱到骨子里,不愿意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心中茫然,脑中不期然浮现香荽的面容。
这算不算?
够不够那个分量?
“我们两家,并没有不让纳妾的规矩,全看小辈自己。比如剩下几个闺女,若她们嫁入世家,夫君三妻四妾,也能应对。哼,若是没有那份深情,做个贤妻还不容易的很!”
王穷低声问:“那田兄和张二姑娘?”
黄豆道:“田兄弟自小就跟我们两家孩子走得近。张家抄家流放的时候,他当着全村人的面对红椒发誓,说将来一定要金榜题名。”
记起当年村中相送的情形,他忍不住流下泪水。
田遥,自从张家平反后,今日送红椒一幅画,明日写首诗,不知什么时候起,把她的心偷走了。
偷走了,又这样对她,真是罪该万死!
他喃喃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与其嫁给他,不如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王穷不忍道:“这又何必!”
黄豆摇头,再次道:“你不懂!看不见,便不会心疼。”
王穷怔住,他忽然懂了!
他面色古怪地看着黄豆说道:“郑兄弟……喜欢令表妹?”
黄豆摇头:“这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哥哥放心不下妹妹呢,还是男女之情。可是。我对内子也是很在意的。前日,她因诊出有身孕,就把身边丫头开脸,要给我做通房。我没答应。因为。我想不出理由。”
王穷不解道:“这要什么理由?”
黄豆自嘲道:“我们夫妻刚成亲才两年,初雨她还年轻,并未色衰,又正为我怀孕养子。我想不出丢下她去睡通房的理由。将来是不可知的。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得贪婪、好色,可是,至少眼下我一心一意对她。然而,田兄他尚未成亲。就已经……”
王穷无言以对。
他默默地自斟自饮,连喝了两盅酒,忽然问道:“张三姑娘可说过。决不嫁有妾的男子?”
黄豆正沉思。闻言抬头问:“什么?”
王穷又问了一遍。
黄豆审视地打量他一番,摇头道:“香荽妹妹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外漂泊了。我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王穷微微敛目。
黄豆又道:“香荽妹妹跟红椒妹妹完全不同。若是她,我们都不会担心。红椒不一样。”
两人都静默下来,慢慢用完饭,又一起回去收赌债。
下午,田遥也回来了。闷声不吭的,黄豆也懒得理他
这日公务完毕,黄豆命人回白虎公府送信,说他晚上去姑姑家吃饭。
他是想把今日之事告诉姑姑和姑父,看他们怎么样。
到了玄武王府,他直接去见郑氏。
少时,葡萄姑姑出来唤他进去,笑道:“小王爷和大姑娘也在呢。”
郑氏房里,板栗小葱正和爹娘说玉米的病呢。
黄豆进去后,先向板栗交割了大苞谷的部分赌债,听了这话皱眉道:“玉米真想起来了?”
小葱点头道:“应该不假。”
黄豆断然摇头道:“一定有假!”
板栗问道:“怎么说?”
黄豆道:“玉米失去记忆,误被人当做大苞谷带走,不可能有这么巧。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他早就跟白凡认识,还有莫大的牵连,自愿被他利用;其二,他根本不认识白凡,是被他掳来的。可是,他想起的事中却没有这些,对白凡也无恨意,那只能说他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