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更是勾起许连雅的好奇心,“发生什么事了?”
“老天不公平啊,太惨了,哎……”繁奶奶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许连雅又往回看了一眼,人散了些,从忙碌的警察缝隙间依稀辨出一人躺在地上。
“繁奶奶,到底谁家出事了?”
繁奶奶又无奈地摇头,带上触犯禁忌又悲愁的神色。
“你还记得你住楼上的白叔叔吗?以前跟你爸一个单位的,你小的时候他还经常把你放摩托车油箱载你到处溜达喂。”
许连雅只能想起那位白叔叔年轻的模样,父亲昔日同事的身份让她涌起不祥预感。
“白叔叔怎么了吗?”
“你白叔叔家有个儿子,比你小几岁,还在上学哎。可怜啊……”
繁奶奶带着老人惯有的唠叨,一句三叹,许连雅越急越不敢催,只得静静听着。
“那小孩前段时间被捉去吸了半个月毒……哎,回来就完了……”繁奶奶几乎呜咽着,“听人讲扎的是海洛/因,半个月哎……你懂那东西的吧,毒中之王,一上瘾一辈子都完蛋了……”
繁奶奶退休前是护士,对这些名词清楚得很,也不像一般人忌讳。这会急需一个情绪发泄口,许连雅恰好撞上了。
许连雅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医生和警察正协力把地上的人搬到担架上。
“那小孩回来后精神就不正常了,学校也去不了了,哎——”繁奶奶指了指楼顶方向,“听说是早上趁他妈妈不注意,跳楼了……这么好的人也被报复啊……老天不开眼……”
从一楼大门到外面大路上一条狭长的甬道,汽车无法通过,担架被抬了出来,前面两个警察喊着开道。
许连雅和繁奶奶让到一边。
“哎,小孩子别看——”
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繁奶奶看了大半辈子,镇定地拉许连雅,可来不及了。
担架上被鲜血染得面目模糊的脑袋,像颗烂番茄,清晰地映进许连雅的眼底,也许是眼花,担架上的人似乎还在狼狈地抽搐着,腥味混着尿骚味扑鼻而来。
许连雅不是没经历过血腥,第一次接触活体解剖,虽然是只小兔子,也曾恶心得食不下咽,后来习惯带来麻木,眉头一皱也就过去了。这回不同,担架上躺着是一个曾经的活人,甚至与她有过使用共同语言的交流,即便都是生命,和只能呜呜做声的动物还是截然不同。
小孩、海洛/因、跳楼、报复……子弹般的字眼逐个击进脑袋,许连雅耳朵嗡然作响,说不清是早孕反应还是视觉与嗅觉压力,她蹲到路边干呕起来。
“哎,怎么了,不舒服吗?这是没吃早餐吧……”
繁奶奶焦切的声音在耳边模模糊糊。
许连雅腹中空空,吐出来只有胆汁,苦到心里去,四肢百骸仿佛同时卸了力,她放弃硬撑地瘫坐到地上。
第65章 第四十章
彻夜未眠。
白日里防着众人找茬,赵晋扬艰难地将心地涌动的情绪堵上。
断腿的兄弟、摔下山崖的老大、火场里的爱人,每个身影都以最惨烈的方式闪现眼前。
而此刻泰三就和他隔了一个人,他几乎可以分辨出哪些属于他的呼吸和鼾声。
只要再跳起来,就能趁他最无防备的时候,扼断他的呼吸。
心火越烧越旺。
赵晋扬死死捏着拳头,念经般用暗示箍住自己。
不能让泰三这么好死了。
他要等他清醒,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梁正、那一枪打到了哪里,还有那场火烧了多久。
如果可能,真想让他也逐一尝尝个中滋味。
强烈的念头几欲压倒理智,赵晋扬咬得下颌角凸显凌冽的棱角。
晨操上赵晋扬站到了队列前方,也是所谓的“管理层”位置。
肌肉不见得服气,却是对他眼神防备。想大半天之前,两人还站在对方的位置上。
早饭过后,泰三转到了刑拘仓,仓头之位空了出来。
这个位置由管教钦点,一般找那些能镇得住众人,又服从他管教的人。不一定非要四肢发达,但脑袋一定得灵活。选择标准也跟从各人身上捞到的油水多少相关。能坐上这位的,基本是惯犯,懂规矩,里外都打点过。
仓头每天都到管教那里报告当天众人表现,相当于班长。
管教给了一个眼神,众人都望向赵晋扬。
没人发表意见,却也没人抗议。就连肌肉也只是皱眉瞟了他一眼。
先前郭跃给出的方案,由他在外打点好这个人,赵晋扬争取在仓里出头,引起泰三的注意。
管教朝赵晋扬点了点头,说:“你,出来。”
再回来时赵晋扬夹了私货。他给“书记”和肌肉一人一根烟。在这里面这东西比金子还值钱,昨晚睡觉他从两人身上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