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严雪枝已经举剑愤然砍向躺在地上的少年。
“嗡”。
极轻极弱的一声,刀尖被两枚手指轻轻捻住,如同拈花一般的姿态,严雪枝手中的刀却不能再前进分毫。
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钟夔面前。他的身影过于伟岸,刹那间钟夔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连惨淡月光都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许是因为剧痛,他的双目霎时濡湿了。
这身影太过熟悉。时间过去了五年,他已从垂髫小儿长成如今翩翩公子,而眼前这个人却一点也没变。依旧是山一样的宽肩,依旧是孔武有力的臂膀,依旧会在他危急时刻以这样一个沉默的背影挡在他身前。
秦远峰怔了片刻,很快夺下严雪枝手中的刀,“严公子,我们所言非虚,还请你让阿玄冷静下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向来沉默的宇文纛发话了,他声音低沉,吐字浑圆,亦如他的身形一样可靠有力。
“此次是云天宫疏忽。此地结界已经受损,不再适宜居住。云天宫会另寻一个宝地请你们前去,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严雪枝愣住,钟夔却先咆哮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云天宫要养着这个怪物?你算什么人,竟敢代传天尊指令?”
宇文纛的背脊微微一颤,左手无力地垂下。即便是他这样强壮有力的手上也挂着一枚戒环,玉洁冰清,与他深色的肌肤格格不入。他低声道,“我不会说谎。”
话语间江澜引严雪枝到阿玄身边,阿玄还想奋起伤人,严雪枝却急着要看他伤口。江澜自知短时间内无法取信于他们,只好拿出伤药交给严雪枝,让他们自己处理一番。
阿玄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窝在严雪枝怀中,双眼湿润明亮。他被钟夔伤在肋间,肋骨都断了,没了一大片血肉,呜呜地冲严雪枝叫唤,严雪枝在他身上摸到粘稠的血,慌张得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江澜越看越不对劲,“钟夔,你是用什么伤的他?”
躺在地上的钟夔冷嗤一声,洋洋得意地笑起来,“他这伤是好不了了,就等着血尽而亡吧。”
宇文纛猛地转过身去,双目圆睁瞪着他,钟夔下意识一个瑟缩,继而被自己的本能激得发起怒来,“你看我做什么?我现在做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江澜顾不上旁的,猛地跪倒为阿玄查看伤势,但果然药石罔顾,江澜急得红了眼,心中却猛地蹿出来一个声音:
如果阿玄就这么死了,他是不是可以趁乱取走他的脊骨?
可是那然后呢?
然后他就通过冰原之门出云中洲去,他就完成了来云中洲的任务。
可是和他一起来的曲莲、陆离、秦远峰,他们又会怎样呢?云中洲得知他抢走了天尊赖以生存的长生不老药,又会对他们族人做出什么事来?
他来云中洲之前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死局。他找到了父亲的脊骨,却没有办法将它带回去。他本来不是来交朋友的,可是不知不觉他竟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即便有一日他真能全身而退,他又舍得退吗?
宇文纛不再管钟夔,上前一把夺过严雪枝怀中的阿玄,“他急需治疗,我带他上云天宫。”
语毕他便如一道流星驶入破晓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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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纛:对不起,我没教好他
第79章 柒拾玖
[柒拾玖]
三名少年自然是想头也不回地追着宇文纛上云天宫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钟夔仍躺在地上,而严故闻和李鸿飞被捆仙索绑得结结实实。
严雪枝这下如疯了一般抓住江澜的衣襟,“你们把他带去哪了?我也要去……他、他离了我活不成,我也离不了他!”
江澜抿着唇,回身为难地看着陆离。
本来他们只是想悄悄地来看一看,不让霜州来的人对阿玄出手,不想惊动云天宫。毕竟江澜身份敏感,一旦捅到云天宫去,他的身份乃至他来云中洲的目的都昭然若揭。见霜州派来的是三名小辈,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想着事毕之后再作收场便是,怎料钟夔是这样一个大麻烦,自己惹下祸事不说,还引来了宇文纛。
江澜脑中是一团乱麻,下意识去问曲莲,“曲哥,我们……该跟上去吗?”
“跟什么跟,没看见他伤得很重吗?!”秦远峰咬着牙,语气很冲,让人有些讶异。
曲莲已经止住了血,方才宇文纛甫一出现,秦远峰便飞奔到曲莲身边,给他喂了许多灵药。
曲莲的脸色也有些怪异。他在秦远峰搀扶下坐起,面色十分苍白,“……我没事。如能知晓宇文纛的来意,或许就不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