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允。
周宝璐进门儿来,见萧弘清也在,忙对皇上说:“父皇,刚才三弟也是一时气的厉害了,才控制不住的,只那样的场合,又听了那样的话,三弟要是没个动作,忍气吞声起来,只怕今后越发叫人看轻了去,越作的厉害,什么猫猫狗狗都敢骑到头上去了。父皇,虽说三弟是不该亲自出手,可三弟是您亲儿子,怎么着也要比……尊贵才是。”
周宝璐故意不恭敬的含糊了那一句‘您小妾的妈’。
皇帝失笑,轻斥道:“胡说!”
平日里的人在他跟前说话都颇为斟酌字句,一个意思弯弯拐拐无数的修辞形容,生怕说的太直白,不像御前奏对。
倒是周宝璐说话,跟对着的就纯粹是个父亲一般,上来就直奔中心,表示明明是别人抹黑您儿子,你儿子的处理虽说过火些,可当爹的怎么也得护短不是?总不能那么公事公办,拿儿子当大臣处置?天家天家,怎么也有个家字在那里不是?
皇帝都有点难掩笑意,说:“你知道爱护弟弟,怕他受委屈,这点很好,不过老三到底也是王爵,要知道自己贵重,哪有气急了就亲自出手的理儿?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是做什么吃的?再说了,还有朕可以处置不是?老三处事不妥,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吧!”
萧弘清谢恩。
周宝璐很明显的撇撇嘴,皇帝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又说:“敬国公夫人言语不谨,恶意指摘王爷王妃,命宗人府派人前往敬国公府,掌嘴三十,今后不许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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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禧妃的衡玉宫里,韩氏抓着禧妃的手,因脸肿着,只能含糊不清的说:“娘娘,咱们这是终年打雁,如今却叫雁啄了眼了!我确实没有说三皇子孝道有亏!”
禧妃都有点迟疑,她是确实相信母亲这是阴沟里翻船,没找好挑拨的对象,偏太子妃又是个不大长眼,无视规则的,才闹的这样。
见自己的女儿都信了自己说了那番言论,韩氏都有点绝望了,连女儿都信了,人家能有个不信的?
她激动的说:“娘娘,您也想一想,靖王妃这是三个月的身孕,哪里扯得到孝道上去,我会这么蠢,说这样的话吗?”
这所谓你不相信我的为人也要相信我的脑子了!
韩氏又道:“且娘娘再想想,我与太子妃又不熟,那会子为何她就在我跟前转悠?她与靖王妃是闺中密友,靖王妃晕倒,她竟没过去瞧一眼,这是何故?娘娘啊,她这就是设了局,引我入套啊!我真是冤死了没地方说!”
禧妃这才真信了,怒的一拍桌子:“这个毒妇!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不声不响设这样一个局……”
说到这里,她还真想起她们的仇怨了,对韩氏道:“母亲您觉得,太子妃是不是查到那事儿了?所以设局报复?”
韩氏断然道:“不可能!那样的闲聊的话,哪句话不得叫无数人说来说去?别说她还只是太子妃,就算是皇后,这样大海捞针,怎么查得出来?断然不会,你别疑神疑鬼,我瞧着,无非就是打击异己罢了,五皇子聪慧可人,虽说年纪还小,可孩子们长大有多快呢?咱们家虽说平常,又总比太子爷生母早逝强的多,就是太子妃,那公主府也只是个空架子,能帮到什么呢?且还有你姨母家呢,我瞧着,太子爷这会子就算还没着急,但未雨绸缪自是有的,先慢慢儿的打击我们家,自然是为了今后好整治五皇子!娘娘,你可要有成算啊!”
韩氏面目狰狞的说了这番话,大概是牵动了伤处,痛的龇牙咧嘴,禧妃听的心惊,她们自个儿还预备未雨绸缪,慢慢的打击太子爷和其他皇子的名声势力,为五皇子的今后铺路呢,没想到,太子爷也不是蠢货啊。
禧妃便道:“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韩氏道:“娘娘给国公爷写个条子,要国公爷上表弹劾太子妃胡乱指摘,三皇子跋扈妄为,殴打朝廷诰命。娘娘也去见皇上泣诉今日之事,您就别说太子妃如何了,只是说冤枉,无论如何,咱们是不能认下那句话的!”
禧妃应了。
两人刚商议停当,却见禧妃身边儿的大宫女海棠慌慌张张的走进来道:“娘娘不好了。”
禧妃最听不得这句话,柳眉一竖就要发作,海棠忙道:“刚才靖王爷与太子妃都去请见了皇上,皇上下旨,命宗人府去敬国公府,判了夫人掌嘴三十,且今后不许进宫。”
禧妃听得眉头一跳,韩氏一脸面如死灰。
禧妃忙道:“母亲且别急,横竖不是明发上谕,我这就去求见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
又叫人去打听皇上在哪里,她衣服也来不及换了,就要去求见皇上。
还没踏出殿门呢,就有勤政殿太监过来传圣上口谕:禧妃纵容家人,着即在衡玉宫反思三日。
勤政殿大总管秦小年亲自带了人来,待禧妃谢恩之后,便道:“圣上的口谕,还请禧妃娘娘这就反思才是,国公夫人便不宜在此处打扰娘娘了。”
意思是,您老人家该回家挨打了!
至此,禧妃真是无计可施了,只得对秦小年道:“还求公公代我启奏圣上,臣妾自然尊谕反省,只是国公夫人这样的年龄了,又是一品诰命,能不能免了责罚?”
韩氏也忙道:“臣妾定然回家自省,还求公公代奏。”
这边儿海棠早预备好了银票塞给秦小年,这个时候,禧妃与韩氏都知道,既然圣上下了口谕处置,那就是圣上信了那句话,韩氏捏着鼻子也只得认了,若是这个时候还梗着脖子不认,只管喊冤,就算皇上不治你个藐视圣躬的罪名,心中越发厌弃是定然的了。
秦小年大方的收了银票,捏了捏厚度,颇为满意的笑道:“禧妃娘娘吩咐,奴婢自然冒着大不违也要将娘娘的话转奏圣上,只是这会子,奴婢的差使还没完,宫里的规矩,娘娘此时应进内室,由慎刑司在门口儿守着才是,慎刑司已经打发了四个懂规矩的嬷嬷过来了,禧妃娘娘请!”
又转头对韩氏道:“国公夫人的车马已经备好,国公夫人也请。”
两母女无奈,只得各自动身。
秦小年收了银子,回头给皇上缴旨,老老实实把衡玉宫的话说了一回,连银票都呈了上去,皇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知道了,既然是禧妃赏你的,你接着就罢了。”
然后就不理他了。
禧妃在衡玉宫里反省得不到消息,待她出来,才知道事情无丝毫好转,国公夫人韩氏回家,旨意已经等着了,宣旨后就被三四个宗人府如狼似虎的嬷嬷按着跪下,戴了皮手套,一五一十的一顿耳光打下去,直接打晕,脸颊打破,两边的牙齿全部松动了。
没人训斥敬国公,敬国公也病倒在了家里,几个儿子都告假在家里,说着是伺候父亲,实际上却是躲羞。
敬国公家大约就是这会子帝都最大的热闹了,禧妃娘娘在宫里都知道,这些日子,就连不大走动的人家都提着礼物上门看望敬国公夫人。
开玩笑,谁家没被人说过一两次闲话啊,这会子,连圣上都钦定是韩氏在说那种话了,自然也就把自家的仇恨给安在了韩氏的头上。
不能自己动手,去幸灾乐祸一番,也是快事!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仇恨的,也凑着热闹去看看韩氏的模样儿,一品国公夫人被皇上下旨掌嘴,这种热闹千载难逢,一朝里头还不见得能出一次呢!不看看可惜了!
一时间,敬国公府门庭若市,一家子都给躁的不敢出门儿。
禧妃气的哭了一场,摔了一地的东西。
心里早把太子爷太子妃连同靖王爷靖王妃咀咒了八十遍了。
海棠捧着药碗进来,禧妃本来就不是健壮身子,这两日又被这件事气的心口疼,偏又在这样节骨眼上,不敢明着传太医,只得悄悄的拿了以前心口疼的方子来吃,幸而因禧妃常吃药,衡玉宫备的药材齐整,自己熬一熬倒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