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坦率的叫魏公公瞠目结舌。
可他到底不敢强辩,知道今儿这差事是办不成了,只得躬身应了,带着人走了。
朱棠在一边,颇有忧色。
周宝璐看她一眼:“你怕什么?”
朱棠见问,才敢说:“娘娘,奴婢觉着,这样不给贵妃娘娘脸面,只怕……咱们到底在宫里,贵妃娘娘又是奉旨管着宫里事的。”
到底县官不如现管,朱棠只怕贵妃娘娘仇视东宫,给东宫下绊子。
娘娘又有身子,正是要越发小心的时候。
周宝璐坐起来拍拍大迎枕,朱棠忙上前帮忙,感觉蓬松了,周宝璐才满意的靠回去,整个人都歪下去:“有点儿困,我歪一会子,见我睡着了就别叫我——你别瞎琢磨了,就是我不得罪她,她也巴不得在这东宫里的不是我们,是她儿子,这可不是两句好话就能叫她舒服的,再给脸面也不行,倒不如索性不给了。”
周宝璐打个呵欠,眼睛都闭上了:“想想在舅舅家里,当年还不是太夫人当家?都是一样的,她还是正经有母亲身份呢,又能把舅母怎么样?更别说贵妃了,认真比起来,她总没我品级高呢。”
她后面嘟哝的两句都听不清了,口齿模糊的就睡着了。
朱棠站在跟前发了一阵呆,轻手轻脚的取了轻薄的丝被给周宝璐盖上,就退到角落里做针线了。
不过一边做一边走神,她向来不是想这些事的材料,心里担忧,也没办法,只熬到晚上,瞅着萧弘澄回来和周宝璐吃晚饭,不要人伺候的空子,去了小厨房,与几个姐妹说一说。
小樱,朱棠,芍药,百合都是周宝璐从娘家带进宫的大丫鬟,一向倚重,她们也十分忠心,虽说人与人之间偶有摩擦龃龉,但因着周宝璐大方,使出来的丫鬟也不那么小家子气,还是比较知己的。
小樱最是个伶俐活泼的,但凡会结交的人,总是格外的懂得世情,听了这话,也并不多想,立时便道:“这个有什么好愁的,你伺候咱们家小姐多少年了,从小儿到如今,见了多少人,生了多少事,你见过小姐吃亏么?我横竖是没见过的,说起来,真要吃亏,倒也算叫我开了眼!”
私底下还老改不了那句小姐,可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都笑了,百合就伸手拧她的脸:“我把你给能的,连小姐也取笑起来!”
不过想想当年在锦山的旧事,那样的力量悬殊的对比之下,周宝璐也能保了她下来,实在是对周宝璐十分有信心:“小樱说的很是,小姐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么?如今又是太子妃的位分,并不比贵妃娘娘差,小姐只是不爱计较罢了,真是有人要动手,我才不担心呢!”
芍药却说:“可贵妃娘娘管着宫里的事,不可小觑,比如拨给你们小厨房的东西不好怎么办?要换咱们东宫的人怎么办?别小看平日里的琐事,有时候看着老套,但也没什么好法子。”
几个人说了半日,还是多少有些担忧的。
可萧弘澄完全不担忧,周宝璐把今儿的事一一说了之后,才说:“以前没有过这些事,想必是克制着的,如今我瞧着,是因着我有了身孕,需得小心,贵妃娘娘才想玩这个。”
“还有。”萧弘澄道:“贵妃赢了两回,想来得意起来,且做了贵妃久了,自然胆子渐渐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谨慎,也是有的。”
这还真是难以避免的事,就像朝廷的官儿一样,一开始做官,不少人还是为国为民的,只这官渐渐做的久了,心也渐渐大了,不满足了。
贵妃现在身居荣耀久了,周围人捧的厉害,奉承的多了,也就难免心渐渐大了,要的越来越多,也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
从最近的事儿上看,已经开始‘有风驶尽舵’了。
“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让着她了,叫她闹一闹,倒能催一催文蔚,是不是?”周宝璐的大局观一直十分清晰。既然设局文蔚,显然东宫的意思就是卫贵妃已经不再合适了,宫中需要变一变格局了的意思。
“是!”萧弘澄笑,撕下一只鹌鹑腿给周宝璐:“卫氏上位,已经六年,东宫如今的格局也与以前不同,该换个安分些的了。只是父皇圣意难测。”
周宝璐不管那么多,想了想,问萧弘澄的底线:“有事儿的时候,我玩个花样儿跟父皇告状,要紧么?”
“尽管告去!”萧弘澄十分无所谓:“父皇向来宽待女孩儿,以前福儿就总鸡毛蒜皮的告状,你瞧如今父皇最喜欢哪个妹妹?”
对灵透的人,从来不用解释太多,周宝璐就明白了,又问:“这一代的公主府、王府是帮咱们还是帮贵妃?”
“帮咱们。”
“宫里的几位太妃呢?”
这一次,萧弘澄答的不像先前那样痛快,想了想才说:“郑太妃处可常去坐坐,其他的留个心眼儿。”
“好,我明白了!”周宝璐答的很痛快,那一脸保卫东宫的模样儿,竟是怎么看怎么兴奋呢!
☆、第189章
189
卫贵妃的第一次尝试就被太子妃一巴掌抽回来了,虽然她没有想过太子妃会蠢到真的一声不吭任她□□,想着她定然会有什么说头,可这样连个借口都不找,就毫不留情的抽回来,还是大出她的意料,脸上立时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魏公公跪在地上,在东宫撅了面子,当然是趁机给太子妃娘娘上眼药:“奴婢可是一个字儿没敢动,照着太子妃娘娘的原话来回娘娘的,就是因着连奴婢听了,都觉着太叫人难以置信了些,再怎么说,太子妃娘娘是晚辈,不说别的,这孝道是要有的,贵妃娘娘有事吩咐,自然是太子妃娘娘来伺候才是,竟敢大言不惭的请贵妃娘娘过去,就是奴婢这样不懂事的,听着也觉着有些不对味儿呢。”
卫贵妃就轻言细语的说:“越发无法无天了,竟嚼说起太子妃娘娘来了。”
虽然是斥责的言语,可语气轻缓,又不过温声嗔一句,没有丝毫别的说法,魏公公伺候卫贵妃久了,自然知道这就是把话说到了卫贵妃的心坎儿上的意思了。
便道:“奴婢这只知一心想着贵妃娘娘,就忘了太子妃娘娘尊贵,该打该打。”
卫贵妃便怅然道:“太子妃娘娘尊贵啊,我请她竟也请不来,果然是没把咱们宫里的人放在眼里呢,到底是今后要母仪天下的尊贵人儿,只怕这后宫里,倒没个人是她能放在眼里的吧。也罢,咱们确实算不了什么,你倒要好生教导底下那些人,谁冲撞了太子妃娘娘,就是我,也救不了他的。”
魏公公听这种话最是精通的,立时就明白了:“可不就是娘娘这话,只怕就是仗着太子的势了,能把谁放在眼里呢?娘娘虑的很是,奴婢回头就把他们传来训话。”
卫贵妃满意的一笑:“只是到底是太子妃娘娘,既然说太热了不敢出门儿,倒叫我汗颜,怎么早没想到呢,想那东宫虽说树木繁茂,那些甬路却没遮没档,谁走着不热呢,别人也还罢了,可太子妃娘娘娇贵,到底不能叫晒了。”
见魏公公还不明白,卫贵妃就说:“我想着,不如把东宫的甬路都搭个棚顶,也免得晒着了太子妃娘娘,这事儿不大,也用不着惊动内务府了,就叫内府局打发人采买东西,用几个工匠搭上就是了。”
魏公公应是,只是其实没搞明白卫贵妃此举是为着什么。
周宝璐的耳报神快的很,第二日就听到了这个话,当然,能有这样效率的,还是咱们活泼伶俐的小樱。
自从禧妃娘娘没了,贵妃觉得燃墨就没了多大的用,不过因着燃墨确实有功又好用,还是给了她体面,提了她做尚食局的掌事。
不过燃墨在正明宫经营良久,自然留下了些人,没想到消息还没小樱来的快。
听了小樱的话,周宝璐立时笑出来:“原来贵妃娘娘在后宅上也没什么新意嘛,这一招太夫人不是用过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