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下去手?
不是因为不忍心,是她不想让此事成为她的一个污点,毕竟斩人手指犯法。
她考虑到这点,才没有真剁。
谁还能比她的心肠更硬?谁还能比她更冷情?
方清芷坐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一阵,又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刻着西府海棠纹路的盒子,里面就放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刀。
很漂亮。
方清芷将那刀仔细抚摸一阵,指腹贴着冷冷的刃,金属的凉令她手指微微颤,思虑半晌,她拿起,放在自己枕下。
枕刀而眠,其实并无想象中那般“惊悚”。方清芷胸口郁气难消,往日之事,桩桩件件在脑海中反复回旋。一开始同陈修泽的雨中“初见”,他故意留下黑伞,释放善意,后来更是……
她早知陈修泽心机深沉,却没想到对方又高出她一层,难为他费尽心思做这么大局,从一开始就强行掳走她,岂不是更方便——
不。
一开始强行掳走她,以方清芷的性格,定是要同他拼命。
又怎会渐渐放下戒心,同他亲热欢·好。
次日,方清芷吃早餐,陈修泽也在。
没有其他人在。
方清芷的怒气并未因一场睡眠而消,在瞧见陈修泽时,怒火再度中烧。
她冷着脸,坐下。
今天早餐比往日里更丰盛,看得出准备的人花了不少心思,方清芷吃了些粥,又听陈修泽说:“今天我休息,等会儿一起送你去学校。”
方清芷说:“不劳陈生费心,我一个本该被拉去拍风月片的人——”
陈修泽打断她,正色:“我没做过这事,清芷。”
方清芷说:“做不做倒也无所谓了,你事事算尽,步步为营,怎么没想过,假如一开始我就从了黄老板,或者舅舅提拍摄我就开心地为了钱签约呢?”
越说,她越激动,声音也隐隐增加。
陈修泽说:“清芷,或许你需要冷静一下。”
“该冷静的是你,陈修泽,”方清芷起身,走到陈修泽面前,伸手,拽住他打好的领带,“你怎么不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假如呢?你是笃定我能跟你、不会跟黄老板,还是认为走投无路的我也不会为了继续学习而去拍风月片?”
陈修泽叹气:“芷宝。”
——不许再这样云淡风轻。
——不许再这样做出好兄长的模样。
“不许再叫,”方清芷一手去解他领带,一手狠狠拽他纽扣,“是后面那个?你不是认为我不会拍风月片吗?那我现在就拍给你——不,我不仅要拍,我还要拉着你一起拍!拍上七天七夜,让全港、全世界的电影院都放!让他们看看你陈老板如何神通广大,本钱多么大、有多厉害!!!”
第26章 兼职
她刚说完, 陈修泽便捂住她的嘴,不许她继续发散。
陈修泽皱眉,轻斥:“胡说八道, 听听自己说的东西, 离谱。”
幸而房间中无人, 若是让其他人听到,两人的脸面都要齐齐掉光。
就算是气昏头,也不该讲这些不顾名声的话。
捂住方清芷的唇,陈修泽缓声:“在你心中, 我就这般十恶不赦?我哪里舍得送你去拍风月片,听你提一句我就不舒服, 更不要说出这种主意。平时疼你还来不及……”
方清芷咬他手指,猝不及防, 陈修泽松了松,方清芷把他那领带已经扯得稀巴乱,在陈修泽松手间隙,她已经傲然立在地上,看他:“原来陈生疼人的法子也这么离谱, 疼她,就差遣人逼迫她, 就找人去诱惑她舅舅赌博、欠赌债。”
见她怒火要烧,陈修泽转移话题。
陈修泽说:“吃早饭吧?饥饿伤胃。”
方清芷说:“那你吃,我的胃不怕伤。”
陈修泽劝:“等下不是要去读书?胃里没东西, 怎么用功学习?”
缓了缓, 他又说:“不要委屈自己身体, 身体是自己的, 要好好养着。”
养足精神, 才能同他斗。
陈修泽没说,方清芷也懂。
方清芷不再说,她重新坐回椅子,低头吃饭,东西进口中没有什么滋味。
陈修泽没有再提刚才那些话,只给她盛粥,但一直到吃饭结束,方清芷都没碰他盛的那一碗。
还是陈修泽自己喝掉了。
他少讲话,只多看她,看她一张脸冷若冰霜,好似傲雪之梅,不肯低头。
饭毕,方清芷站起身,陈修泽叫她:“清芷。”
方清芷说:“我去上学,不是去拍电影。您大可放心,不必担忧。”
陈修泽说:“我想问你,中午想吃些什么?”
“我下午还有课,中午在学校中吃。”
“学校的菜不可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让孟妈准备着,阿贤为你送饭。”
方清芷说:“我想吃’陈生放我一马’。”
陈修泽面色自若:“这道菜食材太珍贵,怕是要剖出我的心才行。”
方清芷抬腿就走。
气恼归气恼,书还是要继续读。
方清芷的确没办法找齐陈修泽的证据,他那般心思缜密的人,做事也不留小尾巴,警察神探来也未必能找到疏漏,更何况她一个连大学一年级还未读完的学生。
车上的阿贤小心翼翼:“您同先生吵架了?”
方清芷说:“或许。”
阿贤又说:“昨天的事,你别怪先生。是我看了你的课表,担心你出事情,才打电话给先生……方小姐,您一个人去那里,我们都很担心。”
方清芷看他:“说实话,阿贤,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盯我?陈修泽从什么时候开始派你监视我?”
阿贤顾左右而言其他,装傻充愣:“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方清芷不指望从他口中能掏出什么东西,他是陈修泽的心腹,她平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阿贤定会都向陈修泽报告……
她自觉无那样大的人格魅力,能撬动陈修泽的人。
“不如这样,”阿贤谨慎开口,尝试出主意,“之前我阿妈和我阿爸吵架,都会买很多很多东西……你要不要也去买些东西?”
方清芷说:“我什么都不需要。”
“不一定非要买需要的东西,”阿贤谆谆教诲,“主要是你享受的那个过程,你想想,你把他辛辛苦苦赚掉的钱全都花干净,买成自己喜欢的东西,多解气啊……”
方清芷说:“好主意,现在也不用去上课了。”
阿贤喜:“去铜锣湾?”
“不去,”方清芷冷冷,“去祥喜百货的旧址,我去买他们的房子。”
阿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