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豪定定:“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方清芷瞥他一眼:“嗯。”
如何界定爱与不爱呢。
人都是会变得,曾经热切的牵手已经消散在香港的夜色白雾中了。
她只记曾经分享过的那一半红茶多士,体验过那时纯粹的美味,已经足够。
如今再去吃,也不是旧时味道了。
方清芷回到家,原想打电话告诉陈修泽,又忧心电话中讲不清楚,再耽误他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他回来后再谈。
方清芷没打算再去看梁其颂,遗憾四日后,俞家豪又匆匆来找,告诉她,梁其颂的情况很不好,正在发高烧,伤口上亦有两道缝合线开了——俞家豪只敢换药,不敢碰那线。
方清芷不得不过去。
她再次难过那位黑诊所被查封,不然那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就能立刻解此刻窘迫的困境。
方清芷离开家中的两小时后,陈修泽的车子抵达门前。
方清芷不在。
陈修泽拄着手杖,上了三楼,反复敲门,无人应,猜测她大多去图书馆用功。
他准备晚上再来看她。
陈修泽刚到家不久,苏俪俏就领着人风风火火闯进来。自从抱走孩子后,她精神明显正常了许多,说话也愈发像个普通人。
她带了一个男人过来,说拍下了陈修泽那位情人出轨的证据。
苏俪俏愿意将这个重大情报和照片提供给陈修泽,不求其他,只求陈修泽看在她帮助的份上,能将孩子还给她。
陈修泽正喝茶,闻言,手一顿,将茶杯放下。
身边男人将照片递过来,恭敬:“这是我躲在对方房间里拍摄的,虽然拉着窗帘,但我还是瞧得清清楚楚,那阁楼上,方小姐同另一个没穿上衣男人坐在一起……”
陈修泽看了一眼那照片,伸手拿过。
捏在掌中,细细看了良久,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模糊影像上方清芷的脸颊,良久,他面色平静,起身。
在苏俏丽打算开口前,陈修泽将那照片撕得粉碎,戴着手套,捏住她旁边男人的的脸,将撕碎的照片尽数塞进他口中,手指插入,捅到他梗着脖子,不得不咽下。
陈修泽掐着他的脸,问:“底片呢?”
男人痛苦至极,一边咳嗽,一边胡乱地在身上掏,掏出东西,递给他。
陈修泽刷啦一声,将其中胶卷尽数抽出,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狠狠碾。
苏俏丽惊骇不已:“你……”
陈修泽摘下手套,重重甩在那个男人脸上。
他转身,目光沉沉:“苏俪俏,倘若再让我听你散播谣言,我会立刻让人将你送去温哥华,同你那些继子继女团聚。”
陈修泽起身,让人送客,习惯性要叫阿贤,又想起阿贤如今正在英国治疗脸上疤痕,不在此处。
他熟悉的人一个个的都不在了。
陈修泽独自走出房间,风透体的寒,抬头只瞧见一轮弯月。
已经十点了。
陈修泽拄着手杖,往外走,叫司机:“去方小姐那边。”
凉风冷如冰。
的士停下。
方清芷已经筋疲力尽。
她以前在黑诊所中做事情时,也没有这么累。大约那时没有任何思想负担,也或许主理的医生的确要更疲惫……如今她只想好好洗一个澡,然后睡一觉。
如今方清芷穿着俞家豪的薄薄外套,下面的衣服上还是殷红的血。这还是俞家豪跑回家拿给她的,不然……衣服带血,实在引人注目。
方清芷上楼,用钥匙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她伸手摸索着开灯,摸了两下,没打开,正疑惑着,忽然感受到温热气息靠近。
啪。
开关被按下。
灯亮了。
方清芷眯了眯眼,看到陈修泽。
他脸上没有表情,此刻垂眼,看着她身上明显属于男人的衣服。
“去哪里了,清芷?”
第47章 冷刀
陈修泽远远比方清芷想象中来得更早, 这才第五天。
他之前说要出差两周。
上次通电话,陈修泽也未讲自己会提前回来。
方清芷租住的地方没有安装电话,她需要去楼下公共电话亭。方清芷不是一个喜欢在公众场合下讲很多私事的人, 纵使打电话, 也只是问他身体如何, 饮食如何,生活如何……至于其他,没了。
大约因跨越了国家和海洋,就连声音听起来也虚渺, 总给她不是真实的虚感。
陈修泽此刻就站在她面前,没有拿手杖, 穿着一件干净熨帖的旧棉布衬衫,纽扣是白色贝母。
方清芷闻到他身上清浅的气味, 淡淡如墨,好似一卷干净的字帖。
她仰脸,从对方的神态中敏锐捕捉到什么。
“衣服是俞家豪的,”方清芷立刻解释身上的衣服,坦言, “我下午去见了梁其颂。”
陈修泽问:“去见他做什么?”
方清芷顿了顿,现在的她其实有些乱了, 好像她已经计划拼好拼图,其中却混了几粒外来的模块。突然归来的陈修泽打乱她的计划,而对方此刻的语气令她察觉到对方的不悦。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方清芷说:“你刚走那天, 我去以前做过工的一家店里吃饭, 遇到了家豪。”
陈修泽说:“听说他今年考试成绩不是很理想。”
就像普通聊家常, 陈修泽抬手, 帮方清芷脱下她身上的男士外套。俞家豪不抽烟, 只是方清芷穿着它穿过售卖餐食的店铺,难免沾了些卤肉的气息。黑色的外套一褪,下面方清芷的衣服再遮挡不住——她穿了件纯棉的裙子,腹部位置上沾了一些血。
陈修泽看到了。
他抬手去触,方清芷往后避了一下,躲开他的手,解释:“别碰,是梁其颂的血。”
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收回。
陈修泽将手中俞家豪的外套折了一下,放在旁侧的架子上——那原本是挂伞的。
他说:“今日下午,苏俪俏找我,同我说,有个摄影师拍到你出轨的照片。”
方清芷急急:“荒谬!”
她睁大眼睛:“绝不可能。”
“我信你,”陈修泽看她,“所以我将人赶出去,来这里等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方清芷尚未从苏俪俏竟令人拍下照片的话的惊异中缓过神,她震惊毫无瓜葛的对方竟卖弄这样的谣言,又缓缓放了一回心。
至少不是陈修泽暗中派来监督她的那些人告诉他。
陈修泽摸了摸她的手,是冷的,他已经煮开了热水,没有做饭,用一个小锅,加了些红枣桂圆煨着,洗干净手,将杯子递给她。
“慢慢来,”陈修泽说,“我不着急,我说过,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方清芷喝了两口水,尝出水里面放了红糖,淡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