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被她们看得有些尴尬,他今天之所以会这样穿是因为知道要整理屋子,才换了一身方便清洗的旧衣裳。早知道这里还有这个仪式,那他一定穿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屋里等人来。
之前打圆场的妇人第一个回过神来,笑着说道:“知州大人真是有福气,夫人如此……勤劳能干,我等自愧不如。”
“各位婶子嫂子,大家别叫我夫人了,我姓江,你们叫我江小哥就行。”江淼笑得很和气,忽略了她生硬的转折,他觉得她刚刚应该是想说贤惠这两个字的。
“那我就托大喊您一句江小哥了,我是通判杨淮的娘子,这几位是……”杨娘子依次给江淼介绍,江淼努力将她们丈夫的职位和脸记住,免得下次别人和他打招呼他认不得。
江淼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无论官大官小,他都笑得很亲切,免得别人心生芥蒂,觉得他目中无人。
介绍了人之后,杨娘子又道:“江小哥,你们这屋子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别人客套一下,江淼哪能当真,忙道:“不用不用,我这里快好了,就不劳你们帮忙了。今天屋里乱糟糟的,就不请各位喝茶了,失礼之处还请多包容。”
那些妇人笑说不会,走时心都放下了,既然知州夫人如此平易近人,那想必知州大人也不会是过分苛责的人吧?她们在这里待了很久,形形色色的人也都见过,一般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都是一条心的。这句话放在夫夫身上,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第146章 赏赐
“皇上, 近日沧州发生一起大案,有两个以造假谋生的骗子私刻官员印信,仿造派官文书,冒充新任知州的亲信在沧州肆意作乱……幸得新任知州及时赶到揭穿, 而后将二人缉拿归案, 经过审讯, 二人皆已认罪,如今已押至梁京,等候发落,请皇上裁决。”
早朝上, 刑部尚书从队伍中走出来,将此案的详细经过上报给梁平帝。一般的坑蒙拐骗案, 是不用运至京城发落的。但这件案子却不同, 因为这两个骗子行骗的对象乃是一众朝廷命官, 他们仅仅凭借着一个印信与一张文书, 便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 得以在当地作威作福。
这不禁让大家有些怀疑,是否还有其他的人, 也借助了这种方法行骗成功?在那些地处偏僻的州府县城, 上任的真是朝廷委派过去的人手吗?再往大了说,若是外邦有人用此方法混入大梁境内, 打入官员内部,窃取朝廷机密岂不是易如反掌?
朝中大臣们能想到的问题,梁平帝又怎能想不到呢?毕竟当皇帝的才是脑补重症患者。
他倏地沉下脸,道:“那两个骗子犯下此等罪行, 理应处斩, 三日之后午时行刑。二人三族之内尽皆流放空州, 遇赦不赦!”
“臣遵旨!”刑部尚书得到命令,连忙应声。
“另,沧州一众官员无警惕之心,竟被两个骗子玩弄于鼓掌之上,致使官府声誉下降,民间怨声四起,简直万死难辞其咎。”梁平帝怒不可遏的模样,让朝中一片死寂,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似乎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法不责众,念在他们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便饶了他们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沧州所有官员,官降一级,罚俸半年,当年考评全部为中下。”
“臣遵旨!”吏部尚书走出来拱手道。
“对了,揭穿骗子的沧州知州是何人?他倒是警醒,还未上任便破了一桩案子。”梁平帝语带赞赏,要是这事在两个骗子逃走之后被爆出来,朝廷才是真正的颜面尽失。身为一个君主,理当赏罚分明,有过者罚,有功者赏,才是为君之道。
“回禀皇上,他乃今科进士裴澈,派官时他恰好选中了沧州知州这个位置。”吏部尚书站了出来,他对裴澈印象深刻,除了长相外,另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裴澈的大舅在他们衙门里了。
“……”梁平帝很无语,但他既然开口问了,就不好轻描淡写地带过,只得捏着鼻子赐下奖励,“此事虽是他职责所在,到底也有些功劳,就赏赐他北珠五串,绸缎十匹吧。”
台下的大臣们有些懵,这奖赏……是不是有点少了?
梁平帝注意到大家的神情,解释道:“咳,裴澈少年心性,初次为官便立功,难免自得,若朝廷再大肆褒奖,恐怕他会因此而自满。长此下去,恐沦为泛泛之辈。”
大臣们立刻转换表情,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皇上用心良苦,此乃裴大人之福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直言梁平帝这是看重裴澈,不然的话,哪会这么用心良苦地挑选赏赐,还担心他因此而自满?
梁平帝面上挂着意味深长地笑,心里却很是懊恼,就这么一段时间没关注裴澈,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
朝廷的赏赐随着其他官员的惩罚一同到来,一时间,沧州大衙便出现了一家欢喜百家愁的场景。
江淼看着粒粒饱满,颗颗圆润的北珠,有些欢喜。再看这些绸缎,全都是不那么鲜亮的色彩,刚好给他们做夏裳用。
“没想到皇上会赏赐你,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放下旧怨,不准备难为你了?”江淼问道,有个人在上头盯着的滋味到底不好受。
裴澈摇头,道:“正是因为赏赐,才能看出皇上心底仍有芥蒂。皇家赏赐也有定律,一般来说,黄金、玉器之类的东西都要有的。而今日这份赏赐,便连最低等的都赶不上,可见皇上赏赐时是不情愿的。再看这缎子的颜色,不是深蓝便是灰褐,时人皆以鲜亮之色为美,想必这些是特意挑出来他人不喜的。”
江淼叹了口气:“皇帝老儿真小气,你都断子绝孙了,他还不肯放过你。”
裴澈对他的口无遮拦已经习惯了,不过他也知道,江淼在外人面前很有分寸,从不多说什么。
“无妨,他出过一次手后,便不会轻易再出手。若是让人看出他有意针对,难免会被挖掘出那段陈年旧事,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皇子争妻争不过世子便心生怨怼,当上皇帝后仍不忘报复其后人,这般小肚鸡肠,哪有圣明之君的模样?
“那就还好,赏赐少就少点呗,反正你也不靠它吃饭。而且说实在的,这绸缎我们做衣裳刚好,一个大男人穿的花花绿绿也不好看。”江淼安慰道。
裴澈立刻警惕起来,开始回忆自己的衣裳里有没有江淼口中的“花花绿绿”,并且决定,以后要少穿那种鲜亮的颜色。
江淼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影响了裴澈的审美,他把北珠收起来,想着以后送给几个姐妹,然后又让蝉衣问荆二人将绸缎拿下去给大家都添一身衣裳。如果她们两个不喜欢这些颜色,也可以去买鲜亮的,到时候回来报销。江淼花钱一向俭省,但对自己的员工,还是很大方的。如果不大方些,哪天自己手底下的人被别人用蝇头小利收买了,到时候再哭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