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季杰张口结舌, 想说你的病还没好呢,转口说出来的又变了样,“那个,是回去准备演唱会么?”
“嗯, ”言落调转目光去看桑粒的画, 半晌才说, “要对售出的票负责, 不然对不起支持我的人。”
“言哥, 那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他目光落在画上的太阳花上,眼睛亮了一下, 说:“挺好的。”
客厅的手机响起,是季杰的。
纪长枫打来,让季杰赶紧上微博看看,刘梦捷曝出了言国良的黑料,网友们又炸开了锅了。
季杰听了心头一紧,心想言落多不容易才好转了些,咋就又闹出幺蛾子来啊。
结果他上微博一看——
咦?竟是许多网友向言落道歉求原谅,又心疼言落的不容易之类的言论。
季杰一时转不过思路,又不敢贸然把这消息告诉言落,便悄悄回了房间,关起门来,然后点开那个爆料视频。
视频是言国良的女朋友发上网的。
刘梦捷在视频开头说:“大家好,我是言国良的情.人,我叫刘梦捷。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发这条视频的目的并不是要为谁洗白,我就是单纯地要报复言国良。”
刘梦捷一边展示她身上的淤青,一边控诉言国良的罪状,把言国良这么多年如何威胁言落事迹一件件摆了出来。
她痛斥言国良就不配当父亲,哪有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的。而她自己呢,为了过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也是助纣为虐了好几年。
现在她想和言国良一拍两散,言国良那老家伙却不同意,为此还家暴了她。要不是惊动了邻居,报了警,她估计自己小命都不保。
最后,刘梦捷对着镜头说:“我希望言国良得到惩罚,不能因为我曾和他关系亲密,就白挨他的打。还有,我想和言落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快点走出阴影,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季杰看完视频,又惊又喜,想要把这消息传达给言落。
他兴冲冲地出房间,见言落捧着圣经,坐在书房里看得津津有味时,他犹豫了。
外界消息的好坏,对于如今的言落来说,他不知如何界定。他认为的好消息,言落未必认为是好消息。
何况被爆料的那个人,无论如何也还是他生物上的父亲。言落再怎么恨他父亲,看了这样爆料大概也许只会徒增烦恼吧。
“言哥,”季杰犹豫良久,开口婉转试探,“今天有个和你相关的话题上热搜了。”
言落从圣经里抬头,目光简单澄澈,微一思忖,他云淡风轻地又把目光投进书里,淡声说:“我不想听。”
季杰于是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帮他带上门,虚掩着。
眼下言落的兴致除了读圣经和抄写,就只剩下和桑粒盘旋了。
言老师,我可以追你吗?
言落忽地想起桑粒发来的这一句,一整天过去了,他都没有回复她,而桑粒也再没来过消息。
沉思半晌,言落合上圣经,伸手捞来手机,调出桑粒的微信,不疾不徐地敲打出几个字:我很难追。
发送。
隔一会,见对方没回应,他又发过去一句:不过,你可以试试。
等许久,没回复。
等得心潮起伏,圣经当然看不下去了,但他现在可是被追求的那一方,要矜持,切不可自乱阵脚。
言落心思思地点开手机相册,找到他和桑粒唯一的一张双人照——去徒步那天,他捉准时机获得的揽肩照看照片里桑粒貌似强颜欢笑的表情,再想起当时的情景,他颇为自己当时的主动感到害臊。
正惆怅着,钟天然发来的消息,问能否给多一张演唱会的门票,因为他要带个同学一起去,但是买不到票了,而黄牛票又贵得要死。
看了看日历,今天是周日,言落猜想钟天然应该放假在阅山居,便叵测地想从他这儿套点消息。
言落没答钟天然给不给票,反而问他:你姐在忙什么吗?
钟天然走到桑粒房门口看了下,回复:她忙着敷面膜。
还以为她忙什么正事,忙得没时间回消息呢。
哼,有意不回信息,就是她追人的方法?
是要欲擒故纵吗?
钟天然又发来消息,问:言哥,你找我姐有事吗?
言落无趣地回复:没事,随便问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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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言落动身回北京。
到北京第二天,就约上乐队几个老友,紧锣密鼓地排练起来。他每日窝在练歌的地方,晚上也常常不回住处,直接就睡在练歌房了。
练歌房二楼有五间小卧室,乐队里的成员人均一间,排练累了时就各自回房休息。
季杰这些天也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像个称职的老保姆。
再过几天就要全员出发去上海,去现场舞台排练,跟舞台导演、舞美、灯光师等协调确定最终方案。
这段时间,纪长枫帮言落拒了所有商业活动,闲来无事,这天也来练歌房凑热闹,顺道把麦麦也带来了。
演唱会预定的歌曲编排都完成后,言落忽说要加一首歌。
他上楼去拿他写的谱,复印了四份,给乐队成员每人一份。
是一首谁也没听过的新歌,这首歌连歌名都没有,其他人听不出其中意味,季杰却从部分歌词里听了蛛丝马迹。
目光穿越人海
碰见一个美丽灵魂
念想幻化成蝴蝶
落在你的窗棂上
想要大声告诉你
残缺的人同样值得被爱
希望你永远得到善意对待
太阳花盛开
三叶草徘徊
好希望你能听见
关于你和我的未来
……
言落手握立式话筒,清冷站在射灯下,歪着头,唱得投入时闭起了眼,思绪回到了过去的某些难忘瞬间。
新生欢迎会上,他在台上,目光穿过人海,与她相遇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不好了。
他坐在高三(1)班的座位上,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高一(2)班的那个窗口,那个座位上的女生,目光总会与他隔空相遇,然后做贼心虚地逃开。
有次女生低头快步走上教学楼的楼梯,在楼梯拐角处,险些撞进一他怀里,抬头看他时,她红着脸对他说了声“嗨”,然后下意识地对他绽放了一个动人的笑。
男生被她的笑弄得一怔,耳根蓦地升温,心跳加速,握起的手心慢慢潮湿。
后来他上大学,而她还是个高中生,空间与时间的割裂,让他以为心底的秘密会成为过去,却不知有些心动是深埋的炸弹,导火线一但被点燃,爆炸就在所难免。
大学时,他遇到不少主动的女生。他在拒绝前仆后继的女生们时,总会想起高中时那个笑起来很动人的女生,同时也想起她冷漠地说那句“不喜欢,玩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