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弟你别紧张嘛。就算是打也轮不着你。”看穿对方心思的张老六突然压低了声音道:“瞧见那边的大营没有。听说里头的军爷都是从沈阳那边调来的。”
给张老六这么一说陈桂不由地也对这片不大的土方肃然起敬起来。可就在这时,从鸭绿江地另一端忽然传来了一声枪鸣。那令人栗然的声音让陈桂猛地就打了个寒战道:“怎么了?打仗了吗?”
“不,是又有朝鲜人逃过来了。”张老六头也没抬直接回答道。
零星地枪声在鸭绿江上空盘旋了半晌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站在城头的朴仁熙将军望着对面忙碌异常的中华市镇,心头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打从他自汉城被调来鸭绿江守备至今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在这一年之中,中国人并没有像汉城之前想象的那样顺手牵羊对朝鲜大举进攻。相反却是有大批朝鲜百姓甘愿冒着本国的封锁偷越边界。对此中华朝方面多半是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可在朝鲜这边这种举动却是可以被处以极刑地重罪。在过去的三个月内光是由朴仁熙亲自下令处死的“叛逃者”就有十多人。对此朴仁熙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他有时甚至怀疑自己被派来此地并不是为了作战,而仅仅是为了抓逃犯而来的。
正当朴仁熙百般无聊之下,想要离开城头之时。一个小卒忽然匆匆跑来恭敬地行礼道:“大人,天朝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给您。”
“哦。信使人呢?”朴仁熙警惕地问道。
“回大人,信使送完信就回去了。”小卒说罢便将信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朴仁熙过目。
却见朴仁熙当众拆开了信封取出信件上下扫了一眼后,忽然神色凝重地回头嘱咐道:“快去通知李将军他们来大帐。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讨。”
“是,大人。”小卒领命后,赶紧跑下了城头。而朴仁熙则回头望了一眼对面的中华军营,手中的信件不由自主地就被捏成了一团。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朝鲜军的上层军官们陆陆续续都来到了主帅的营帐。眼见朴仁熙神色沉重地端坐在众人面前,这些久经沙场地武将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却见其中一员武将头一个发言询问道:“将军,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北边的中国人要打过来了。”
“诸位少安毋躁,请先看完这封信再说。”朴仁熙二话不说便将自己刚才阅读的那封信件传给了自己的属下看。
同朴仁熙刚才的反映一样,在场的武将在传阅完那份信件后无一例外地也流露出了复杂地表情。在沉默了半晌后,军师尹集沉吟了一声向朴仁熙探问道:“将军,现在天朝要求我们借道给他们的大军通行。我们这里该怎么回复啊?”
“还能怎么回复。当然是一口拒绝!”游击吴达济斩钉截铁地说道:“在坐的各位应该还没有忘记当年委身野人(满人)的耻辱吧。我还记得当时伪清帝率礼亲王代善等征我朝鲜,其正是以次沙河堡为主,由睿亲王多尔衮、贝勒豪格分兵自宽甸入长山口。后又遣马福塔等率兵三百乔装为商贾。由豫亲王多铎、尼堪等率数千兵马做其侧应,妄图潜入朝鲜腹地围困我朝国都。虽然我朝军民当时奋力抵抗,可怎奈势单力薄,事先又缺少防备。最终在不得以之下向野人乞降。而邻中华朝的野心不亚于当年的野人。其借道伐倭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一旦同意他们的要求则无异于引狼入室!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中华朝的要求。”
“可是中华朝终究是天朝,是朝鲜的宗主啊。”一个随军文官弱弱地提醒道。
“宗主国又怎样?他中华朝哪儿一点有天朝上国的模样。让一个女流之辈当皇帝,放任低贱的商贾四处横行,还不时地欺辱我等小国。真是比蛮夷都不如。当年的伪清帝皇太极都尚且知道对我等藩属待之以礼呢。”另一个武将当场驳斥道。由于朝鲜重文轻武。因此其武将之中亦有不少人是科班出身。其受儒家影响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在汉城只知空谈的清流。
“就是。诸位请看这封信的最后署名是中华帝国少将博洛。这博洛是何许人也,他可是个鞑子。是当年同九酋多尔衮一起攻打我朝鲜的凶手。这样的人怎么能再次让他踏上我朝鲜的土地!”吴达济加重了语气反对道。他的话立刻就引来了在场其他朝鲜武将的一致附和。当即就有人挥舞着拳头高喊起让南蛮子有去无回的口号来。
不过相比众多武将的群情激昂来,身为军师的尹集倒是还算冷静。却见他思略了一下后,慎重地向朴仁熙建议道:“将军,依属下看。我们还是应该以藩属国方的礼节回复一份正式的文书给中华朝。就说借道一事事关重大,您无法做主,必须得要向王上请示后方能给予上国回复。请上国静心等待。如此一来既不失人臣的礼节也可为朝廷调动兵力争取时间。将军您看这样处理怎样?”
尹集的建议在朴仁熙看来虽然显得有些软弱。但他本人也不得不承认在实力上朝鲜确实与中华帝国有着很大的差距。当年的清军尚可长驱直入朝鲜腹地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现在的中华帝国。想到这里朴仁熙决定还是照军师说的话去做。那样至少他也有时间去思考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于是朴仁熙当即点头答应道:“那写回复的事就拜托军师了。至于其他人现在立即到各自的营地严加巡逻,随时待命!”
第246节 谋朝鲜军部放长线 占九州中华军登陆
三日后一封盖有朝鲜镇国将军印的文书被快马加鞭着送抵了沈阳军府。对于这份措辞恭顺内容空洞的回复的到来,中华军方面倒是显得颇为镇定。此时此刻在军府的议事厅中,身为辽东警备指挥使的少将李过,长叹了一声向自己的同僚苦笑道:“看来朝鲜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啊。”
“这不正是朝廷希望看到的反应吗?”一旁被朝鲜武将嘲讽为“野人”的博洛在听完幕僚的抑扬顿挫的朗读之后淡然地回答道。
“如果仅是想要一个开战的理由,那当初贤亲王的遇刺就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但朝廷不都一一放弃了吗。或许在朝鲜人看来,朝廷对他们的威吓已经成了狼来了的孩子的谎言,不足为惧。其实根本用不着如此麻烦。只要给我一个师的兵力,在鸭绿江解封之前,我就能打到汉城去。博洛将你们当年不也是这么干的吗。”李过自信满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话虽如此。但那次征朝我等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啊。”博洛说到这里脑中不由地就浮现出了二十多年前在朝鲜的那次作战。却见他沉吟了一声回想道:“那时我们也曾指望能在一两个月内了结朝鲜。可朝鲜人对我们的抵抗远比我们想像中的要激烈得多。加之朝鲜的气候就如朝鲜人那般多变,这一伏断断续续地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期间还折损了扬古利等将领。若非当年多尔衮当机立断地攻打江华岛,虏获了居住在岛上的朝鲜二王子、王妃和众多大臣及其眷属。恐怕朝鲜人还不会如此容易地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