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还未言,另一个丫鬟春华就开口了:“小姐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这丫头忘记喂自己也不会忘记浇花喂鱼的。除了这细致的性子,也没有别的什么优点了。”
秋实听见打趣,也不介意,朝着方静宜一笑:“奴婢早就喂好了,这鱼食不能多喂的。鱼儿都蠢笨的很,有的吃就会一直吃下去,有许多人就是这么将鱼儿给喂撑死的。”
方静宜点了点头,依旧是痴痴看向窗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春华见床上的纱帐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又听到外头的铜铃声响的比刚刚要急了,便提醒道:“小姐,起风了,奴婢去把窗户关上吧?”
方静宜忙制止:“不用,这又不是冷天,外面有日头呢,就算起风了也是暖风。”
春华知道方静宜的性子,便也不再坚持了。她也顺着方静宜的目光朝外头看去。这个庭院并不是很大,这么些年,一直被拘在院子里,就连墙头上多冒出来一根草儿,她都能发现,再美的景色她也看得腻味了,是在是想不透,为什么小姐却总是喜欢这么看着。
这时候,外头有丫鬟禀道吴嬷嬷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嬷嬷就进了来。秋实和春华很自觉地退了出去,一人一边,守在门口。
方静宜从床上下地,吴嬷嬷赶紧上前去扶住了。
方静宜朝吴嬷嬷一笑:“不碍事的,你坐吧。”
吴嬷嬷却是坚持帮方静宜穿好了鞋子才起身。
方静宜摇头轻叹:“嬷嬷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固执了。”吴嬷嬷闻言顿了顿,却是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方静宜偏头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这么些年她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总感觉整个人像是几年没有晒过的棉被一样,从里到外都发了霉了。
丫鬟们总是不懂,她为何在寒冷的冬日里也喜欢偷偷将窗户开着,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迷恋小小庭院中的景色。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多看看别处的繁花绿叶。
吴嬷嬷顺着方静宜的视线看向窗外,眼中带了些怜悯之色:“这些年苦了小姐你了,明明身体健康,为了保住性命却不得不成日里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只为了不碍着某些人的眼。也幸亏小姐你聪明,好几次都平平安安地躲过了那人的算计,若是换作其他人的话,怕是坟头都要长草了。”
方静宜砖头看向吴嬷嬷,笑着道:“有时候我也会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当年太祖母在世的时候,已经帮我想过了,所以她给我挑了李家。我原本也是想着,等我年纪大了,出了嫁,便都好了。可是……”
方静宜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她们欺人太甚”吴嬷嬷眼眶泛红。
方静宜反倒是柔声安慰道:“吴嬷嬷是为了静宜而义愤,静宜都知道的。当年你是太祖母身边的人,照顾过我的父亲,后来又总是照看我。太夫人走了之后,静宜也一直承蒙你关照,嬷嬷其实不必为静宜难过。我虽然也曾痛恨命运的不公正,但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以后……总会好的。”
吴嬷嬷点头道:“小姐说的是,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以后等大爷回来了,您还要与他父女团聚。到时候太夫人她在天之灵看见了,也会高兴的。”
方静宜笑了笑,她的父亲,她早已经没有了印象,想必当年父亲在的时候对她这个女儿也不怎么亲。不过周围的人都说,那是一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的废物。虽是如此,但是总归是她的父亲,逢年过节,烧香敬佛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忘记帮他祈祷平安。
只是这些年她都是靠着自己才活到了现在,对于父女能重逢,其实已经淡了期盼了。这些她自然不会与吴嬷嬷说起,在吴嬷嬷眼中,她的父亲什么都好,最多不过是顽皮捣蛋罢了。
“嬷嬷,外头的那一幅画像是怎么回事?”这也是方静宜将吴嬷嬷叫过来的目的。外头的动向她一直都有派人关注,太夫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却给她留了许多能用之人。其实方静妍她们恨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在已故的太夫人那里,她们是被差别对待的。
吴嬷嬷闻言沉默了,抿嘴不语。
方静妍又是叹息:“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手段对于一个未婚女子而言太过残酷了。”李圆的那一幅画确实是她交代人流露出去的,就连李圆的字迹也是她让吴嬷嬷找人仿的,但是最后画像上的那一首诗却不是她交给吴嬷嬷的那一首。
吴嬷嬷抬头道:“小姐,您就是太心善了。会有今日这结果,明明就是她们自作自受。哪一次我们的反击不是因为被逼得无路可走?您所求也不过是能有一处容身之所而已,为此委曲求全了这么些年,结果又如何?她竟然打起了那种龌龊的主意,还想要害得您身败名裂。若是您再姑息,您可是有想过后果?也幸好每次您都能先算她一步,才没有着了她们的道,但是老虎都还有打盹儿的时候,焉知哪一次您没有算计过她的时候会如何?而且奴婢也不觉得二小姐是无辜的,若不是她嫉妒您,故意去结识李公子,而让李公子对她情愫暗生,我们又怎么能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