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怪你。”余绯温柔地说,却像是试探,又似警告。
闻砚甫一一动,手被余绯不情不重地捏了捏,到嘴边反驳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可是,你想过杀他。”
余绯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从前你是他在神海最牵挂的人,可你却想过杀他。
所以他难过,他悲哀,他宛如被背叛,最终心灰意冷,自囚万年。
却唯独没有责怪。
余绯这句话一出,绪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挺挺地跪在闻砚面前,眼眶泛着猩红的挣扎,把小离都吓了一跳。
“这万年里,我每晚都被那几日的大战折磨,无法原谅自己,却又无法控制心中的恨,可是我知道,是我做错了。”
“我找了你几千年,最后在四季禁地发现了你的气息,你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我便整夜整夜坐在禁地之外等你出来。”
“后来,祝康告诉我,你不会想见到我,于是我在禁地里下了防御阵法,没有人能够打扰你。我想,你总有一日会出来,你只要回来就好。”
“后来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那段记忆是否是真实的,直到四季禁地出事,我察觉到你的气息消失在神海,落刑复生,我问他当年之事,他的反应告诉我,是我亲手杀了他,又将你逼走。”
“我恨自己,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但你还是来了神海,为我压制体内的邪引,我其实......其实很害怕你会再次离开。”
不善言辞的绪寒终于敞开了心扉,眼中的希冀闪烁得格外小心。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是失去理智才会想那么荒唐的事情,是我失格才让邪引钻了空子,我真的不想杀你,我不想......我不会,我永远不会。”
这一刻,绪寒眼中的一滴泪砸落在地,像是有千斤,把这万年来的悔恨全部抛出。
余绯本意是想让绪寒和闻砚打开心门,可没想到绪寒直接跪下了,她蹭得站起,往边上走了两步,想去扶他,可看看闻砚,又没敢动。
少女站起得太快,闻砚手中一下子就空了,他双手碰了碰,然后在余绯有些惊讶的眼里站起身,走到绪寒面前。
伸出了右手,拖着他的臂,将人扯了起来。
“让你脾气收敛些,不是让你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低沉的声音宛若天外仙音,余绯脸上露出一个笑,她知道,闻砚心中的疙瘩快要被抚平了。
这些隔阂和误会产生的伤痕并不是不能被抹去,千千万万年来的情谊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破碎。
只要打开心扉,只要说出来,让彼此知道那些从来没有被说出口的在乎是真实存在的,就够了。
闻砚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他比绪寒还要高上些,微微低着头看着僵在原地的人,绪寒的手还停留在半空。
绪寒看看余绯,收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定了定神,在余绯期待的眼里,道:“我也没给别人跪。”
......扶不起的阿斗!多好的氛围谁让你说这个了!
余绯恨得牙痒。
但是闻砚没多大反应,只是笑了笑,甚至觉得这才是绪寒本来的性子。
“得得得,我看要你们两个化干戈为玉帛怎么也得下辈子了。”梦冥推开门,拉着还是一脸不开心的祝康进来。
“听够了?”闻砚问,走回到余绯身边看着梦冥,“你是真的很喜欢听我的墙角。”
梦冥摸了摸鼻子,把祝康推到还是满脸愁苦的绪寒身边,关上门,不甚在意,“听两句怎么了?不听还不知道当年你还有这么心系天下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壮举呢。”
“什么事?”闻砚没搭理她的酸话,问祝康。
祝康虽然还在因为绪寒生气,但也缓了口气,直入主题,“你进入四季禁地后,是绪寒昭告天下,你杀阿荔的原因是因为邪引将他夺舍,力排众议驳回了所有废去你秋神神位的奏折,又亲自走了躺六界各族,平息了你的流言。”
他心情不好,语速很快,但闻砚一个字不落地听得明明白白。
闻砚挑了挑眉,这些倒是他不知道的。
绪寒看了看祝康,脸上有些古怪的尴尬,祝康知道以他的性格说不出这些话,存心想气他,又道:“啊,他还打了十一个看不惯你还一心想上请天道要你死的,废了三族不知死活想要自请来当秋神的君主。”
绪寒被揭了老底,就像是死对头突然被人知道原来是另一个人狂热追随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可以了吧?”绪寒问得憋屈,又不敢生气。
“不可以!”绪寒难得被怼还不敢还口,梦冥才不放过他,又添油加醋:“何止啊!这小子还在蛇族搅得不安生,尘虵知道真相后本就后悔讨伐你,后来又被绪寒弄得草木皆兵,虽然收敛了不少,但在那之后也万年没和神海来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