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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成婚(230)

作者:顾南西 阅读记录

手,一点一点移动,掌心下,那人从前总是柔软的长睫冷硬,缓缓垂下。

她的以琛,终于闭上眼睛了,她也跟着闭上眼,趴在白色的布上,不说话,呼吸很轻。

忽然,左手被拽起,耳边,左城的嗓音猛地扎进去:“夏初,你醒醒,他已经死了。”

她抬头,想说:他死了,为何你还活着?没说出口,她扯了扯唇角,似乎冻僵了,木讷得很:“我知道啊,他死了,死不瞑目吗?”

左城好看的眸子染了惊惧,慌乱地好似要碎成各种光斑,他一把将她抱住,拖着她后退:“夏初,不要这样。”

从一开始便安静的她忽然发狂一般地挣扎,她几乎嘶吼出声:“你出去,以琛他喜欢安静。”

这般撕心裂肺,这般歇斯底里的江夏初,左城只见过一次,在七年前,季谦成死的时候。

他怔着,眸子凉的凄楚,她却对着他的手狠狠咬去。

他没有动,很久很久,直到她满嘴的腥味,她才松口,摇摇欲坠地重新走回去,趴下,对着那冰冷的尸体说话:“以琛,我不会再让你等了。”握以琛的手,慢慢搓着,“不冷了,很快就不冷了。”

“夏初……”左城脚下狠狠一跌,撞在了柜子角。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着我的以琛了。”

我的以琛……她总会这么亲昵地喊这个男人。

左城大笑了,笑得狠了,眼角滑下一滴晶莹。

谁会想到,在这冰冷的太平间里,对着以琛的尸体,先掉泪的会是左城。

她轻喃:“你出去。”

“你出去。”

“……”

一遍一遍,机械地,怔愣地重复。

左城缓缓起身,几乎踉跄着,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去,弓着身,他眼角的泪有些汹涌了。

这个男人从来不哭的,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弯下腰的,这个男人从来不会撇下他最爱的江夏初的,这天,在这冰冷的太平间,他将这些从不会做的事情全做了。

一直未回头,在门口,左城顿住了,背脊弯得厉害。

江夏初忽然抬起头,看着那人的背,不吵不闹地说:“左城,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冷笑出声,转身,将门关上了。

“啊——”

门合上的那一刻,里面传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她不是不哭,只是不愿当着左城的面哭。

她大哭了很久很久,然后眼泪流干了,她就抱着以琛睡着。

两天,她没有走出太平间一步,左城一直一直守在门口,哭到没有眼泪,为了他的女人,他可怜的女人。

第三天,里面安静了,左城推门进去,她已经不省人事。

第六天,齐以琛下葬,骨灰洒在了美国的耶鲁其尔河里,江夏初还在昏沉。

第九天,江夏初醒来,左城带她去了耶鲁其尔河,她整整坐了一天。

第十一天,江夏初不认得自己谁了。

第四百五十六天,江夏初对着左城笑,说她是江深夏。

回忆太殇,时隔两年想起来,江夏初还是觉得疼,像心口被剜开,然后又缝上,然后便空了一块,补上也疼,不补上也疼。

她还蜷在床上,扯起被子将整个人包起来。

“好冷啊。”梦呓一般轻喃。

似乎从两年前开始,她尤其畏寒了。

兴许是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江夏初整天浑浑噩噩的,左城只是在每天晚饭时间进来看看她,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守着她,然后到她睡着他才走。

到今天为止,她已经五天未走出房门,当寂寞与漫长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她便不觉得寂寞或者漫长了。

第六天,她走出了房间,因为秦熙媛。

因为久不见阳光,江夏初的脸很白,侧躺在阳台的软椅上,精神恹恹。

“秦医生。”

“嗯。”

沉默一会儿,她说:“曾经,除了以琛之外,你是我唯一信的朋友。”

秦熙媛身子滞了一下,转头看江夏初,然后一言不发,柔软的催眠乐,竟也不能软和这僵冷的气氛。

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她继续:“可是现在。”伸手,挡住微微刺目的阳光,她淡淡说,“我不敢再信了。”

秦熙苦笑,以琛曾说过,这个女人的信任很少,而且只给一次,她甚至不会责怪,也不质问,她会开始安静,然后对着你永远安静,没有诉说,没有叨扰,最后演变成没有干系。

第285章 停药疑云(2)

“骗你,是对你最好的办法,我冒不起险。”

更何况,还有个不允许她冒险的病人家属。

江夏初眯着眼睛,阳光下的皮肤显得越发没有血色了,笑容也跟着惨淡了几分:“曾经我以为,最了解我的是你,毕竟你知道我所有的过往,原来七年的坦诚相对还是不够,不然你不会说那样对我最好。”

说完,江夏初笑了笑,睁着眼,直直看着太阳,然后眼眶红了。她才恍然发现,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齐以琛,最懂她的唯一一个。

“夏初,我是你的朋友,但是我更是一名医生。”秦熙媛无奈,将音乐开得大了,说话的声音很小。

江夏初也无奈:“以琛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转眸看秦熙媛,微红的眸子有些冷,“我是一名医生,但是我更是你的朋友。”

秦熙媛猛地后退了数步,脸色比经久不见日的江夏初还白。

江夏初却笑了笑,又怔怔看着刺目的阳光:“他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甚至胜过我自己。”说起那个人的时候,江夏初是笑着的,淡淡的满足,只是片刻,眸中爬上了荒凉悲戚,“可是,以琛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了。”

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男人,不求任何回报地让她予取予求了。

那个人已经成了一道伤疤,江夏初的伤疤,秦熙媛的伤疤。

秦熙媛也抬头,看着江夏初看着的方向:“我知道,在你婚礼那一天。”

“不是的。”顿了顿,她梦呓一般地却轻语,“是在那一天的前三天。”

秦熙媛骤然一惊:“你说什么?”

江夏初似笑,非笑,阖上了眸子。

“以琛总说,我只要在你这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秦熙媛张张嘴,却什么也问不出来,缓缓轻柔的音乐流淌,将喧嚣杂乱沉淀,只余淡淡午后阳光,祥和地让她不忍破坏。

软椅上,闭上的长睫似有若无地轻颤,这是第一次,在这催眠乐里,她难眠。

人啊,什么都可以变,最怕变的心。

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秦熙媛踩着一地的烟灰走近了书房。

左城熄了手里未抽完的烟,抬眸:“如何?”

“记忆恢复了一部分?”

秦熙媛找了个离左城远的地方坐下,睃了一眼烟灰缸,好家伙,这人真不要命了。

“忘了什么?”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和左城说话就一点好,不需要长篇大论拐弯抹角,直接回答:“在美国癔症的那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