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儿有不停滚落到悬崖底下面的碎石子儿,这地质这么松散,很难说修在这儿的石栏杆够不够稳固,而且就算栏杆稳固,要是人一个没站稳失足的话,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得去见阎王。
江晃厉声道:“祁鹤楼,你做什么?赶紧下来。”
“你先别过来,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吧,我们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经常会怀念我们以前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江晃,”祁鹤楼垂着眼看他,道:“你知道正常人是怎么样变成疯子的吗?”
江晃咽了咽口水,朝他伸出手,尽量把声音放平缓,生怕刺激到他的情绪,道:“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你说,但是你别这样,先下来,听话行吗?”
祁鹤楼往后退了一小步,脚跟超出了石栏的宽度,江晃顿时睁大了眼睛,指尖都在颤抖,他一下就慌了,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他抬手挡住了溢出眼泪的眼睛,哽咽道:“我只有你了祁鹤楼,你别这样行吗……求你了。”
祁鹤楼从栏杆上跳下来,大步朝他走过去抱住他,替他挡住了从悬崖那边吹过来的风,江晃的眼泪就是他无法挣脱的命门。
“对不起,”祁鹤楼下巴尖抵着江晃的肩膀,道:“你别哭江晃,我不会跳下去的。”
江晃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像是还觉得不够解气似的,又连续打了他几巴掌,一张脸都哭花了。
“你他妈有病啊?那是悬崖,你知道掉下去是什么后果吗?”江晃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祁鹤楼拽住他的衣袖,道:“我没想要跳下去的,真的。”
江晃猛地甩开他的手,抬手擦掉自己脸上残留的眼泪,祁鹤楼握着他的后颈轻轻摩挲,道:“真生气了?”
“戏弄我好玩儿吗?”
“什么?”
“看着我被你的小把戏搞得神经兮兮的,你觉得很好玩对吧?”江晃皱着眉,道:“我哭的时候,你一定觉得很有意思的吧,看到一个大男人因为你的小动作哭得跟个女人似的,你觉得很有趣是吗?”
“……”
“我他妈也真是疯了才会被你这么牵着鼻子走。”江晃连忙偏过头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还不等他走完,祁鹤楼在后面喊道:“江晃,你不管我了吗?我一个人没办法走过那条玻璃栈道。”
祁鹤楼最知道怎么拿捏江晃了,尤其是在他嘴硬的时候,听到这话之后江晃果然移不开脚步了,像被什么东西粘在原地了一样。
祁鹤楼笑了一下,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江晃,道:“对不起江晃,原谅我一次吧。”
“……”江晃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你一直就打算,一个月之后就从悬崖上跳下去之后吗?”
“不是,”祁鹤楼道:“我原先觉得可能撑不到一个月,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提前回去了。”
自己提前回去,祁鹤楼就打算从这儿跳下去吗?
难怪。
难怪他之前会说,决定权都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只要自己拒绝,他就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来是这个意思。
江晃心里突然一阵后怕,前天自己突然闹别扭提前回酒店的那天晚上,祁鹤楼的态度立马就变了,没有在死缠烂打地逼自己继续留在启洲,也没有像被淋湿的狗狗那样要死不活的,而是很冷静地说要送自己去机场。
原来他都想好了,不成功便成仁。
“你不是这么怕高吗?为什么非要来悬崖?”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就非得这么偏激?
祁鹤楼双手搭在江晃的肚子上,道:“跟失去你比起来,我不害怕悬崖,我更怕你会……会变成别人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或者说,是胆小鬼。
江晃手往下移,惊魂未定地牵过祁鹤楼的手,紧紧地扣着他的每一个手指,心有余悸道:“我们回去吧,以后都不来这儿了。”
祁鹤楼的拇指在江晃的手背上轻轻地挠了几下,他这辈子怕的东西很少,以前被祁胜和李兴打骂的时候,虽然怨恨,但是就没真正地怕过他们。
在西藏被人拿刀追着砍的时候,他也没怕过,大不了就是个死,要是死不了的话,照老话来说,还有福气是留在后头的,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背上挨了一刀的那天,他疼得一宿没睡,虽然他不怕死,可是他也不想轻易去死,如果真的死了,估计也是带着遗憾闭上眼睛的吧,他跟命运挣扎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没能见江晃一面,怎么着他都不瞑目。
“好,以后不来了。”祁鹤楼任由他牵着走过了那条玻璃栈道。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来的时候这么害怕,回去的时候,这条玻璃通路好像变得没那么可怕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