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简希不解地望着他,“你们想去就去,问我干什么?”
那种不解像一种无意识的冷漠。
霍青山还是那种讨喜迷人的笑,“我们要一起去啊。”
“为什么?”简希说,“我想一个人。”
霍青山的笑淡下来一些,“过年怎么能一个人?”
简希毫无情绪地看着他,“我一直和爸爸奶奶过,我不习惯和别人过。”
别人。
电话里霍青山笑意盈盈,“在家呢。”
艾山简希王洋还有班群里都给他发了热烈的生日祝福,方杳安还单独给他发了红包,祝余非常羞愧。
晚上九点多,晚会早就开始了,方杳安在班级群里连发了八个两百的红包,群里抢疯了,热火朝天,简直要对方杳安歌功颂德。
祝余看着手机,点开对话框,没有动静,他又退出去,把手机静音改成了振动,又把振动改成了音量,反复几次后烦躁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除夕这天下了雨,从醒来一直下到晚上,连绵不尽的冷雨,祝余生日的意兴都被淋得寥落又阑珊。
他仰头看着雨落下来,那种冰冷的湿气都仿佛渗进他身体里,对面坐着的堂姐也不停在看手机,看一会儿,就拄着脸失落地去看电视里的晚会,快到十点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笑着进房间了。
祝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面上还笑着和堂弟说话,手伸进兜里长按住了关机键,就在这一秒,手机响起来,声音巨大。
他妈吓了一跳,“满满手机音量怎么这么大?”
祝余讪讪低下头,脸上有惊慌的红,他看到屏幕上梁阁的名字,起身往外走,“不小心按着了。”
他走到檐下,外面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冷雨已经疏了,有小孩子在扔爆竹,他接通了电话。
那边稍微有些嘈杂,梁阁声线低郁,“喂。”
那一瞬间,祝余狠狠掐住了自己,疼得人都搐搦了一下。
他回复平静,“喂。”
应该是在往静处走,那边渐渐安谧下来,“生日快乐,祝满满。”
除了梁阁没有人再连着姓叫他的乳名,只有梁阁这样叫他,祝满满。
“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梁阁停了一下,是尤嫌不足的语气,“这么小气?只祝我快乐?”
祝余觉得好笑,“你还想要什么?”
梁阁低低地说,“祝我年年有余吧。”
祝余一下噤了声,长久地静默。直到爆竹声把他唤回了神,他才嘴唇翕动,轻得像耳语,“祝你年年有余。”
祝你年年有祝余。
除夕过后,祝余跟着大伯走亲戚,来到这后他妈每天都去他爸的坟山,邻里有人说闲话。他大伯都隐晦地和他提及,他妈还年轻,还能找着好归宿,以后孩子大了,一个人也孤单。
祝余没说话,他知道他妈绝不会再找了。
就算今年他爸不在了,林爱贞还是带他在这住了很久,乡村生活很单调,单调得枯燥。这是祝余第一次品到这种枯燥,他和梁阁虽然每天联系,但都不多,往来只那么十来句话,都是日常,只多问过他一句什么时候回a市。
祝余忍不住想去年寒假他们是怎么过的,好像梁阁那时候在陪他打贪吃蛇,还可笑地连着麦。他很久没玩过贪吃蛇了,今天想起来登上去,他那个小粉丝竟然立刻就邀请他组队,祝余没有理。
其实梁阁一贯话少,除却国庆干扰他复习那次,平时发消息也不多。他却突然难以忍受起来,他都觉得自己矛盾又无聊,梁阁给他发消息,他回复得平淡简略,但他又无比盼望梁阁给他发消息。
这种纠结的盼望一点点啮合着他。
他们初十的票回a市,十一早上到的家,今天他舅舅一家要来拜年,林爱贞刚到家就去买菜了。半个月没住人的房子有股又潮又闷的尘味,祝余刚要做清洁,门就敲响了。
他厌恶地拧起眉,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应着声开门,“舅舅舅妈,这么早?”
他猛地一拉开门,沉寂的心就砰砰跳起来。
快一个月没见,梁阁的头发短了一些,五官轮廓更凌厉出挑,他穿了一件稍厚的运动外套,修直地站着,垂着眼看他,还是那个招人顾盼的清峻模样。
楼道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冷得人一激灵,祝余连忙把他拉进来,“你怎么来了?”
“你说今天回来。”梁阁带了一身寒气,把什么塞进他怀里,“生日礼物。”
祝余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有个大盒子,抱着挺重,不知道是什么,他在梁阁眼神的催促下,怔怔打开来。
是一台哈苏的相机。
祝余一度痴迷于文学社的单反,偶有闲暇就拍着玩,想着大学了要自己买一台。以前的社长对哈苏又羡又讽,“哈苏有什么牛的,几十万的东西不就卖个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