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骧特别看不上这个班主任,觉得他事儿逼又酸腐。有天早上,傅骧被家里司机送到校门口,正看见班主任骑着辆老自行车在前面晃悠,临时起意让司机开车撞他。车轰然冲过去,骇得班主任仓皇去躲,连人带车滑稽丢脸地摔倒在地,结果车堪堪刹在他眼前,傅骧笑着施施然下车来问,“没事吧,闻老师?”
事后傅骧的某个跟班说,“好险啊,你们家司机技术真好,这要真撞上了,闻呆子还不得撞死。”
傅骧说,“那他就死吧。”
傅骧不是某个年龄阶段的叛逆,祝余非常清楚,他天生就是一个我行我素,无法无天,优越感爆棚,偏激又自我的神经病。
他碾死所有他看不上的人,无差别攻击任何和祝余关系紧密的人。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上前来,傅骧的左手明显有意地在他右手上撞了一下,傅骧当即发难,“你打到我了。”
声控灯亮起来,傅骧把左手伸出来,手背上赫然有一道伤口,形似刀伤,像割的,起码有大半天了,“给我贴创可贴。”
祝余皱起眉,他怎么可能打出这种伤口。
傅骧又抬起右手,是之前王洋划伤的那道口子,上面的创可贴很旧了,“这个也要。”
祝余烦得要命,无暇理会他许多,直接拉开书包翻了翻,“我只有一个创可贴了。”
他撕开创可贴,刚碰到傅骧的手,就被人拎着后领直接拽过去。
祝余不稳地往后趔趄了两步,碰到男孩子的身体才停下,惶乱地仰起头,正看见梁阁清冽沉默的脸。
祝余的心咚咚撞响着。
梁阁眼睫覆下来,低着头用手帕专注地,一点点揩拭祝余的手,“手碰到垃圾了。”
第一百零一章 欺负
祝余看着那块手帕,是运动会那天他从校篮休息室出来跑去田径场,简希看到他攥着的手帕。简希提起一侧的眉梢,“梁阁的?他好土,还用手帕。”眼神却又兴味盎然地扫视着祝余,笑起来,“谁能不爱一个随身带手帕的男人呢?”
祝余现在都记得当时如何窘迫又羞赧,脸上火辣辣。
但他此时从头寒到脚,骇得神窍离体,梁阁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该在这里的,他明明回家了。
他一瞬间惊慌失措,心都在横跳,他听见傅骧清喉似的笑了两声,而后声线倏然沉下来,“谁是垃圾?”
祝余的心咯噔一响,几乎想把梁阁揽到身后去。不能让傅骧发疯伤害梁阁,梁阁那么干净善良,傅骧看他一眼,他都嫌傅骧要把梁阁看脏。
梁阁这种只有脸凶的乖宝宝怎么斗得过傅骧?
梁阁根本没有理会傅骧的诘问,眼神都没偏一下,彻头彻尾地漠视,他只看着祝余,“他欺负你?”
傅骧又不屑地冷笑出声,“关你什么事啊?你哪……”
梁阁不耐烦地侧过脸觑着他,眼里是密匝匝的阴鸷,像嫌他很吵似的,“闭嘴。”
他又看着祝余,几乎有些温柔,“你说。”
梁阁不耐烦地对着傅骧吐出“闭嘴”两个字的时候,祝余霎时心跳都要停了,他清晰地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生怕傅骧冒犯之下对梁阁做什么。
他低着头,黑眼珠在眼眶里仓皇乱转,脑子里一遍遍闪过今天中午傅骧手撑在他课桌上,随意地说起“叶连召”的名字。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傅骧甚至都调查到叶连召了,眼看就要狗咬狗了。
绝不能把梁阁扯进来,也绝不能临门一脚却功亏一篑。
实验楼的走廊黑而空荡,只头顶的声控灯不甚明亮地照着他们,短短几个瞬息都仿佛一个世纪。
祝余抬起眼来,看着梁阁,仿佛懵懂,“怎么了吗?”
两个人同时看着他,梁阁倒还阴郁冷静,傅骧已经在暴怒边缘。
傅骧气息都不稳,半咬着牙问,“他谁?”
装傻看来行不通,祝余只好先侧过头对梁阁说,“你过来一下。”
傅骧提脚就要跟上,他连忙扭过头看着傅骧,温着声,几乎是安抚,“你在这里等我,我和他解释一下。”
梁阁敏锐地敛起眉,眼神黑魆魆地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傅骧像是被安抚了,没有跟过来,只说,“不准走远。”
祝余领着梁阁下楼梯,心里惴惴难安,梁阁绝对能看出他的异样和反常,该怎么应付过去,该怎么让梁阁不掺和进来。
他们只走到两侧之间的楼板那,寒风吹得楼外的树哗啦作响。
梁阁的眼神又黑又利,像将他洞悉彻底,几乎是笃定的,“你有什么事?”
不是问他要说什么事,而是问他有什么事发生了没有说。
果然察觉了,祝余抿着嘴没说话,但他的踌躇和惶遽被梁阁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