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挣开霍青山,“我先走了。”
闻歆容显然有话要说,可祝余并不打算和她同行,于是和她一起到走廊尽头。
闻歆容已经好久没和他说过话,甚至都不曾遇见,他们都懂这种心照不宣的疏远是什么意思。
可那次在天桥,他迎面走过来,被两个很高的男孩子簇在中间,三人并行。
左边那个他认识,是霍青山,以前辜申班的,风流俊俏,笑的时候轻佻又迷人,让人想起春日山花遍野,闻歆容都曾被他的笑迷过眼睛。
旁边的同学惊喜地说,“是附中的梁阁!”
是个很修颀挺拔的男孩子,很高,五官清冽,眼部线条锐利,眉眼距较近,眼神极有力量,像块冰似的立着,是那种就看起来非常高不可攀的人。
可祝余一和他说话,像迁就似的,他会微微俯下身来听,不知道说了什么,霍青山和祝余一起笑了。
她愣愣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祝余和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了,错身过去后她回过头,发现梁阁觑了她一眼,阴冷地,看得她心里一凛。
她忽地记起蒋艺之前说,梁阁在附中的时候有小混混在校门口跪在他面前哭着磕头,她被那一眼吓得不敢吃饭。
那天晚上,祝余就在微信上和她说了分手。
元旦汇演刚开始她都没发现那个祝英台是祝余演的,在她心里祝余就是那种埋头苦读的怪咖学霸,只不过要干净漂亮很多,顶多做个背景板,直到有人兴奋地说那是十班的班长。
贴吧论坛群里铺天盖地都在讨论这个祝英台,说他男装俊挺,女装昳丽,台词温软清晰,争相打听他是哪个年级,什么班,叫什么名字,他仿佛一夜成名,全校都知道他了。
她有种离奇的失控感,像空空失去了什么,特别不甘心。
下课班上都有人在说,“最漂亮的就是那个演祝英台的,要不告诉我他是个男的,我特么都能冲!”他做了个很猥琐的手势。
“怎么?是男的就不能冲了?”
“哈哈哈哈哈,能!”
恶心又低俗的荤话,她简直想把笔袋摔在那两张长满痘印的丑脸上。
这还不止,蒋艺竟然来问她,“你跟祝余还在一起吗?”
她本能地抵触和防备,“怎么了?”
蒋艺说不清是天真,还是有恃无恐,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喜欢这种干净的学霸啊,他好可爱,刚开学那阵子他站他妈妈摊子旁边帮忙的时候,我们还偷偷叫他煎饼西施,以前每天等你的时候特别好看。”
祝余虽然一直对她淡淡的,但别人做的事他也是做的,早上给她送早餐,中午陪她吃饭,晚上送她回家。有时候她出来得晚,他也不会催,身姿秀挺地站着,看到她来了会微微地笑。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时候,祝余成绩不好,穷酸,不出众,大家也是羡慕她的。
她说了谎,“在一起啊。”
她冒冒失失地把他从班上喊出来,听到他们班同学起哄说“你女朋友”的时候,她一时间还红了脸。
可一见到祝余,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祝余五官生得很好,初看只觉得标致,细看就发现眉眼很冷感,像含着层薄薄的刀光,既温润又凉薄。
“你之前微信上和我说分手……”
她说着却又说不下去了,倒是祝余接了话。
“其实我也觉得微信上说分手不好,但又没有见面的必要。”
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不卑不亢的,从容又自我,很干净,清冷舒服,像大雪初霁时天地间盛大洁白的颢气。
艾山问,“一块儿走吗梁阁?”
梁阁怔了片刻背起书包,点了下头,“嗯。”
他们走到二楼的时候,梁阁突然驻了脚步,“我有东西忘了,你先走。”
他背着书包快步从二楼尽头的楼梯跑上去,放轻脚步一直走到楼梯和三楼交界,那边有人在讲话。
“你为什么和我分手?”
“其实你能看出来,我这人不太会谈恋爱,又挺自我的,不懂照顾人,家里条件也不好,你生日都送不了你什么好礼物,我们不太合适。”
闻歆容觉得刺耳又委屈,“你觉得我很虚荣是不是?”
耐人寻味地,好一会儿,祝余才说,“不是。”
他声音不是太高,照样是朗朗的,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怎么能叫虚荣呢,你就是有了更好的新朋友而已,圈子不同要求肯定不一样,这有什么?”他说,“我也很喜欢钱啊。”
“那你为什么跟我分手?”
梁阁贴着墙面,微微仰起头,喉结紧张地攒了一下,楼道里黑漆漆的很空旷寂静,能清晰地听到那边的回答。
祝余眼睛弯起来,是一个腼腆干净的笑,堪称温柔,“当然是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