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山抬起脚,“我这双鞋好看吗?”
他穿一双潮牌板鞋,logo上有漂亮的淡紫色边纹,鬼马张扬很适合他。
她配合地说,“好看。”
霍青山心情尚佳,笑出虎牙来,“简希也说挺好看的。”
女孩子看着他,苍白而破碎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我们分手吧。”
她第一次和霍青山接触还是初二,是很老土的应该要属于漂亮女孩的剧情,她被小混混勒索然后被霍青山搭救了。
她记得那时他同行的男生跑过来,看她一眼扫兴道,“还以为是个漂亮妞呢。”
她羞惭地低下了头。
霍青山在那人肩上捣了一拳,“哪里不漂亮了?”他上抬着手,她看见男孩子英佻灿烂的笑脸,“快回家!”
她知道自己是不够漂亮的,处在成长发育的尴尬期,她黑黑的,有点胖,脸上有几颗恼人的青春痘,戴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成绩也只中等不一定能考上高中部,因为自卑,总是含胸低头。
霍青山只跟漂亮的女孩子谈恋爱。
他优秀又耀眼,在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闪闪发光,像梦一样即近又远。
霍青山从不主动说分手,她那时候想,她要是能和霍青山谈恋爱绝对不会分手。
霍青山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什么?”
她慢慢让自己漂亮,减肥,学着打扮,刻苦学习,考上鹿鸣高中部,终于漂漂亮亮地站在他身边。
可他就跟在玩儿一样,恋爱和女朋友只是他生活里一味漂亮的调味剂,似乎可有可无,而且也不是非谁不可。
他就是一个好看又爱撩人的小混蛋,永远轻慢,永远玩世不恭。
她以为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可为什么在简希面前那样低姿态,你也是我全心全意喜欢的男孩子,为什么在别人面前那样卑微?
他甚至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多喜欢那个女孩子。
人家简希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苦哈哈地凑上去?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舔?霍青山,你有没有自尊心?”她郁恨地看着他,“我是透明的吗?我是瞎子吗?是你看不见我还是你以为我看不见你们?”
霍青山莫名其妙,“你说谁?”
“我说谁你不清楚吗?”她说话时嘴里都苦,“你对简希什么感情?”
“我能对她什么感情?”霍青山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她是我妹妹!”
女孩子都被这个拙劣又绿茶的借口气笑了。
“对,她是你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霍青山头都要裂了,“她真是我妹妹!”
他胡搅蛮缠的样子让她气极了,就当两年的暗恋和两个月的甜蜜喂了狗,伸手就要甩他一耳光。
可霍青山躲开了。
他竟然躲开了!
还一脸惊诧和无辜,“你凭什么打我?”
祝余整个假期都在消化这件事,他犹记得简希笑着说“我们是龙凤胎”时自己那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他假期一直在家,他爸又问他,怎么不和同学出去玩,不要常窝在家里,连林爱贞也说,“满满不要学傻了。”
在家待了几天,在他爸妈的催促下还是出去玩了一次,这次是和梁阁霍青山艾山一起,所幸简希不在。
不过看见霍青山也够尴尬的,毕竟他之前还悄悄认为霍青山和简希挺般配的。
天气不太热,他们一起打了球,打完坐在球场边吃冰棍,是祝余请的。
网上关于高考的讨论热火朝天,高考的语文阅读题年年被诟病,无非就是参考答案和作者创作心境不符。
祝余含着冰棍坐在台阶上晃腿,“试卷上又要问作者写这段的意图,作者说自己随便写的,专家又跳出来说‘作者已死’,那问什么作者的意图,直接问这段的作用不行吗?”
“作者已死”,是罗兰巴特的文艺理论,即文本完成之际作者就将文本的阐释自由完全交给了文本本身。
梁阁思量良久,问,“哪个作者死了?”
艾山接口问,“怎么死的?被专家咒死的?”
祝余属实被难倒了。
霍青山搭住祝余的肩膀,唏嘘摇头,“这就是文盲。”
后面几天,祝余没有再出去玩,他去了离家稍远的一家二手书店淘书,回去时竟然遇见了杨兆琥,他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祝余原本没有想和他打招呼,但他直直朝这来了,只好笑了一下,“队长。”
杨兆琥直愣愣地走到他跟前,又一路跟着他到了公交站。
夏季午后对流旺盛,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阵雨。
夏天的雨暴烈,喧哗,铺天盖地,空气中有闷潮躁动的水汽,皮肤上好像都黏哒哒的。
祝余坐在公交站牌的两杠等车座上,脚边放着一个装着书的塑料袋,他穿一条短裤,露出两条因为喜欢长跑而细韧有力的小腿,他很白,偶尔抬起手,露出袖子下的皮肤都没有色差,身材颀长而不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