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仪低声说:“这八年里,你也应该谈恋爱,过自己的人生的。”
聂清舟两步超过她,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她,悠悠倒退着走。
他观察了夏仪的表情片刻,说道:“别说会让自己难受的话。”
夏仪的眼神颤了颤。
聂清舟笑起来,他坦然地说:“我才不会说希望你这八年里去谈恋爱呢。虽然我也想过如果有人能让你幸福就好了,但是这种念头想想就觉得难受,我绝对不会说出口。”
“这八年就是我的人生,我过得很好。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也自由地去做了,等待你这件事也是如此。”
夏仪望着他,她一步步往前走,他也一步步往后退,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他披着一层暖暖的光芒。
“聂清舟,八年很长,会发生很多事情。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和你记忆中的那个夏仪已经不一样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我就和你认识的聂清舟完全一样吗?我们都发生了很多变化,和原来不同了。”
然后聂清舟伸出手来,对夏仪说:“那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做起,重新认识一下吗?夏仪老师,我叫聂清舟,笔名清舟,现在是个作家。”
夏仪觉得他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安静地望着他片刻,还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手心的热度传来。
“清舟老师……”她慢慢地,有点生疏地自我介绍:“我是夏仪、Elaine,是歌手、音乐制作人。”
聂清舟摇着她的手,笑着说:“幸会幸会。”
夏仪忍不住也弯了弯唇角,她忽然记不起为什么最初和他重逢的时候,她会那么痛苦、紧张、焦虑。或许是因为他与她的病痛联系太深,在不曾见面的日子里,她不知道在反反复复的病痛中,他在她心里变成了什么样子,又该如何面对他。
但是现在他像以前那样笑着握住她的手,说着温柔而轻松的话题,立刻就越过了八年的病痛,占满了她的眼睛。
他其实没有多少改变,她所有的疑虑都可以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他还是会笑着提起所有矛盾、问题和苦难,仿佛它们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顺遂人生里的一点微小的波折,都可以接受和承担。
就像他的书一样,他还是拥有那种,可以让人轻易地感受到幸福的能力。
聂清舟松开她的手,他偏过头:“那我可以不可以拥有你的联系方式啊?”
夏仪低下眼眸,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聂清舟的名字,这些年里这个号码一直安静躺在她所有手机的通讯录里。
她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一会儿,然后拨出那个号码。
聂清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点了点屏幕,然后笑着说:“那我可以偶尔联系一下你吗?”
“……可以。”
“好。”聂清舟把手机收起来,他指了指木道旁的一个小卖部:“为了庆祝我们重新认识,夏仪老师,要不要吃点什么?”
夏仪想了想,说:“糖。”
“阿尔卑斯,可乐味?”
“嗯。”
聂清舟笑道:“好啊。”
夏仪看着他跑进了小卖部里,他一边找东西一边回头看她,仿佛怕她跑了似的。和老板付完钱之后,他拿着糖和一个Hello Kitty的围巾走了出来。
聂清舟指了指她的口罩,说道:“你戴口罩不能吃棒棒糖吧。”
夏仪摸摸自己的口罩,“啊”了一声。她环顾四周,夜晚的沿江木道上除了他们外再无别人,于是她摘下口罩,从聂清舟手里拿过他拆好的棒棒糖,放进嘴里。
聂清舟笑起来,他拿着围巾给夏仪一圈圈地围上,把她含着棒棒糖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像刚刚那样只露出来眼睛。他给她戴围巾的时候,手从她的脖颈边绕过,仿佛要拥抱的姿态。
夏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他给她的围巾打好结,轻轻说:“其实我刚刚有点小私心。”
“什么?”夏仪含糊地问。
“吃东西的话你就会把口罩拿下来,我想看看你的脸。”
聂清舟把其余的糖果揣进她的口袋里,远离她一步,笑着把另一只棒棒糖拆了放在自己嘴里。
“我主动坦白。”他玩笑般说道。
夏仪沉默了一会儿,她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说道:“我看到门口有其他纯色围巾。”
聂清舟眉眼弯弯:“这是另一个私心,想看你用粉色的可爱的东西。”
夏仪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这时候聂清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再次打破了寂静。聂清舟摁了摁太阳穴,他接通电话:“喂?”
然后他脸色一变,严肃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手机那边传来女生的哭声,声音越来越大,聂清舟说道:“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在哪里?喂……喂……喂?江雨倩!江雨倩!”